美国政府正面临一场严重的合法性危机——即美国人民对于他们在华盛顿的代表是否真正值得他们效忠的共识变得薄弱甚至正在破裂。这场危机不是这次总统选举能够解决的，而且很可能在未来数月和数年内导致更多争议和暴力的政治。

　　正如我最近在《外交事务》中指出的那样，美国政治已进入暴力民粹主义时代，左右翼的政治暴力程度都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而且多年来愈演愈烈。这一趋势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美国从白人占多数的社会向白人占少数的社会的转变所推动的。伴随这一人口结构变化而来的恐慌和不满(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有助于解释唐纳德·特朗普的迅速崛起，以及两党对移民问题的高度关注。

新华社快讯：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6日凌晨宣布在2024年总统选举中获胜

　　2024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是自 1968 年以来暴力程度最高的一年。1968年，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反对国内种族主义和国外军国主义的抗议活动，马丁·路德·金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领跑者罗伯特·肯尼迪被暗杀，给当年的选举蒙上了一层阴影。今年，共和党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遭到两次暗杀，全国各地的选举官员也受到了威胁。如果特朗普输了，许多美国人担心他会否认选举结果，并煽动暴力推翻选举结果，就像他在 2020 年大选后所做的那样，最终导致 2021 年 1 月 6 日在美国国会大厦发生暴乱。

　　暴力民粹主义时代可能会持续甚至恶化，两极分化加剧，华盛顿决策僵局加剧，政治动荡风险增加。美国各州可能会试图阻止实施与其选民观点相冲突的国家政策。而美国内部的政治动荡将损害华盛顿在世界舞台上发挥领导作用的能力。

　　新总统的合法性可能从胜选那一刻起就开始逐渐减弱

　　正如民主理论家戴维·伊斯特曼 (David Eastman) 在 1965 年所解释的那样，合法性不仅仅意味着相信法定程序得到遵守;它还涉及“对执政当局的道德有效性的强烈内心信念”。当公民接受政府合法地掌握和行使权力，当公共机构没有腐败，当政府官员遵守民主规范时，政府就是合法的。

　　早在选举之前，美国就已陷入合法性危机。芝加哥大学安全与威胁项目全国调查显示，2024年全年公众对美国民主的信心一直处于令人担忧的水平。近一半公众(45%的民主党人和49%的共和党人)认为“选举不会解决美国最根本的政治和社会问题”。几乎同样多的民众(42%的民主党人和55%的共和党人)认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治精英都是美国最不道德、最腐败的人”。

　　最令人担忧的是，公众对选举结果将如何影响民主的看法分歧很大。近九成民主党人(86%)同意唐纳德·特朗普是“民主的威胁”，三分之二的共和党人表示“卡玛拉·哈里斯是民主的威胁”。44% 的民主党人和 48% 的共和党人担心，如果他们喜欢的总统候选人失败，“像我这样的人将成为二等公民”。

　　换句话说，许多美国人不仅担心经济、移民、医保等短期政策，也担心美国民主制度本身的持久性，对公共机构的健康状况深感忧虑，怀疑这次选举结果是否真正体现了民意。

　　如果以最近的选举为参考，那些支持失败候选人的人可能会认为获胜者是非法的。在 2016 年大选一周后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中，三分之一的民主党人表示，他们认为特朗普的胜利是非法的。而直到今天，根据一次又一次的民意调查，大多数共和党人认为特朗普是 2020 年大选的真正赢家。

　　这次选举最令人担忧的情况也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一方最初险胜，随后需要数周重新计票和提起诉讼，最终结果令人生疑。新闻媒体可能会在投票结束后相对较快地公布获胜者，但新总统的合法性可能从那一刻起开始逐渐减弱。

　　美国民主最终可能会恢复，但它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华盛顿将走向哪条合法性下降的道路取决于哪位候选人被宣布为获胜者。如果卡马拉·哈里斯获胜，特朗普和右翼媒体可能会指控存在大规模选民欺诈。就像在 2020 年大选前夕一样，他们已经以断言和法律案件的形式针对关键州某些选民的合法性播下了这一说法的种子。不同之处在于，特朗普的许多支持者在过去四年中变得更加怀疑和激进。怀疑哈里斯合法性的共和党人的数量可能远远高于怀疑拜登合法性的共和党人。像2021 年1 月 6 日那样的暴民暴力和孤狼袭击的直接风险很大，因为可能会有更多人响应特朗普“拼死一搏”的号召。

　　即使特朗普在选举人团选举中获胜，他仍有可能输掉普选。因此，对他最根本的指控是，他不代表人民的普遍意愿。特朗普胜选后没有立即发生暴力事件，不应被解读为未来一帆风顺的标志。如果特朗普成功启动他提出的严厉大规模驱逐计划，执法当局将需要大量使用武力，而这反过来可能会引发暴力抵抗。他还可能兑现部署美国军队对付抗议者的威胁。

　　许多政治精英仍将支持下一任总统，但其他人将站在那些怀疑新政府合法性的选民一边，并支持他们。特朗普非但没有因为此前否认选举结果和他在2021 年 1 月 6 日袭击美国国会大厦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而受到政治惩罚，反而从这种行为中获益匪浅。可悲的是，这向未来的美国政治领导人发出了一个黑暗的信息：破坏获胜者的合法性会带来政治红利。美国民主最终可能会恢复，但它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作者简介：罗伯特·佩普(Robert Anthony Pape)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政治学教授兼安全与威胁项目主任。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美国政府正面临一场严重的合法性危机——即美国人民对于他们在华盛顿的代表是否真正值得他们效忠的共识变得薄弱甚至正在破裂。这场危机不是这次总统选举能够解决的，而且很可能在未来数月和数年内导致更多争议和暴力的政治。

　　正如我最近在《外交事务》中指出的那样，美国政治已进入暴力民粹主义时代，左右翼的政治暴力程度都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而且多年来愈演愈烈。这一趋势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美国从白人占多数的社会向白人占少数的社会的转变所推动的。伴随这一人口结构变化而来的恐慌和不满(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有助于解释唐纳德·特朗普的迅速崛起，以及两党对移民问题的高度关注。

新华社快讯：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6日凌晨宣布在2024年总统选举中获胜

　　2024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是自 1968 年以来暴力程度最高的一年。1968年，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反对国内种族主义和国外军国主义的抗议活动，马丁·路德·金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领跑者罗伯特·肯尼迪被暗杀，给当年的选举蒙上了一层阴影。今年，共和党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遭到两次暗杀，全国各地的选举官员也受到了威胁。如果特朗普输了，许多美国人担心他会否认选举结果，并煽动暴力推翻选举结果，就像他在 2020 年大选后所做的那样，最终导致 2021 年 1 月 6 日在美国国会大厦发生暴乱。

　　暴力民粹主义时代可能会持续甚至恶化，两极分化加剧，华盛顿决策僵局加剧，政治动荡风险增加。美国各州可能会试图阻止实施与其选民观点相冲突的国家政策。而美国内部的政治动荡将损害华盛顿在世界舞台上发挥领导作用的能力。

　　新总统的合法性可能从胜选那一刻起就开始逐渐减弱

　　正如民主理论家戴维·伊斯特曼 (David Eastman) 在 1965 年所解释的那样，合法性不仅仅意味着相信法定程序得到遵守;它还涉及“对执政当局的道德有效性的强烈内心信念”。当公民接受政府合法地掌握和行使权力，当公共机构没有腐败，当政府官员遵守民主规范时，政府就是合法的。

　　早在选举之前，美国就已陷入合法性危机。芝加哥大学安全与威胁项目全国调查显示，2024年全年公众对美国民主的信心一直处于令人担忧的水平。近一半公众(45%的民主党人和49%的共和党人)认为“选举不会解决美国最根本的政治和社会问题”。几乎同样多的民众(42%的民主党人和55%的共和党人)认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治精英都是美国最不道德、最腐败的人”。

　　最令人担忧的是，公众对选举结果将如何影响民主的看法分歧很大。近九成民主党人(86%)同意唐纳德·特朗普是“民主的威胁”，三分之二的共和党人表示“卡玛拉·哈里斯是民主的威胁”。44% 的民主党人和 48% 的共和党人担心，如果他们喜欢的总统候选人失败，“像我这样的人将成为二等公民”。

　　换句话说，许多美国人不仅担心经济、移民、医保等短期政策，也担心美国民主制度本身的持久性，对公共机构的健康状况深感忧虑，怀疑这次选举结果是否真正体现了民意。

　　如果以最近的选举为参考，那些支持失败候选人的人可能会认为获胜者是非法的。在 2016 年大选一周后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中，三分之一的民主党人表示，他们认为特朗普的胜利是非法的。而直到今天，根据一次又一次的民意调查，大多数共和党人认为特朗普是 2020 年大选的真正赢家。

　　这次选举最令人担忧的情况也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一方最初险胜，随后需要数周重新计票和提起诉讼，最终结果令人生疑。新闻媒体可能会在投票结束后相对较快地公布获胜者，但新总统的合法性可能从那一刻起开始逐渐减弱。

　　美国民主最终可能会恢复，但它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华盛顿将走向哪条合法性下降的道路取决于哪位候选人被宣布为获胜者。如果卡马拉·哈里斯获胜，特朗普和右翼媒体可能会指控存在大规模选民欺诈。就像在 2020 年大选前夕一样，他们已经以断言和法律案件的形式针对关键州某些选民的合法性播下了这一说法的种子。不同之处在于，特朗普的许多支持者在过去四年中变得更加怀疑和激进。怀疑哈里斯合法性的共和党人的数量可能远远高于怀疑拜登合法性的共和党人。像2021 年1 月 6 日那样的暴民暴力和孤狼袭击的直接风险很大，因为可能会有更多人响应特朗普“拼死一搏”的号召。

　　即使特朗普在选举人团选举中获胜，他仍有可能输掉普选。因此，对他最根本的指控是，他不代表人民的普遍意愿。特朗普胜选后没有立即发生暴力事件，不应被解读为未来一帆风顺的标志。如果特朗普成功启动他提出的严厉大规模驱逐计划，执法当局将需要大量使用武力，而这反过来可能会引发暴力抵抗。他还可能兑现部署美国军队对付抗议者的威胁。

　　许多政治精英仍将支持下一任总统，但其他人将站在那些怀疑新政府合法性的选民一边，并支持他们。特朗普非但没有因为此前否认选举结果和他在2021 年 1 月 6 日袭击美国国会大厦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而受到政治惩罚，反而从这种行为中获益匪浅。可悲的是，这向未来的美国政治领导人发出了一个黑暗的信息：破坏获胜者的合法性会带来政治红利。美国民主最终可能会恢复，但它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作者简介：罗伯特·佩普(Robert Anthony Pape)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政治学教授兼安全与威胁项目主任。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