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结局如何，俄罗斯总统普京对乌克兰发动的战争很可能被历史书写者视为一场惨败。莫斯科的目标包括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和西方;在基辅建立一个“合规”的政权;阻止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普京称他们为“新纳粹”——发展壮大;减少乌克兰对俄罗斯的仇恨;阻止乌克兰进一步武装;以某种形式在克里姆林宫的统治下重建苏联——或者沙俄帝国;分裂西方;提高俄罗斯在该地区和世界各地的声望和影响力;摧毁或至少破坏民主;促进俄语在乌克兰的使用，同时让乌克兰人更紧密地认同俄罗斯和俄罗斯的特性;展示了俄罗斯军队的勇猛和威严。

2022年11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俄罗斯特维尔地区

　　相反，在付出了巨大的血的代价和财富之后，俄罗斯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虚弱、更孤立、更受唾骂，而拥有越来越先进武器、得到进一步民族认同和支持的乌克兰，却越来越接近西方。就此而言，普京的冒险已经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事与愿违的失败，他很可能以“傻瓜弗拉基米尔”(Vladimir the Fool)的名号载入史册，或者更新他的第15个臭名昭著的绰号：“自刺者弗拉德”(Vlad the Self-Impaler)。

　　在许多分析人士看来，这种灾难性的发展轨迹表明，属于普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认为，在战场上遭受惨败的领导人不太可能长期掌权。例如，上世纪70年代初的巴基斯坦领导人叶海亚•卡恩和十年后的阿根廷军政府领导人莱奥波多•加尔蒂耶里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们在军事行动失败后被迫辞职。因此，有人认为，普京的入侵失败很可能导致他的垮台。

　　但这种评估可能为时过早。尽管有理由质疑普京是否还能长期执政，但历史表明，他的掌权前景远比人们普遍认为的要好。事实上，近几十年来，即使是在军事上遭遇重大挫折的领导人，也常常无法被赶下台，无论是由民众叛乱，还是由精英内部政变。

　　军事挫败，却能继续掌权

　　在许多独裁国家，灾难性的损失往往对领导人的执政影响不大。例如，在埃及，独裁者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在1967年与以色列的战争中遭遇了耻辱的失败。然而，他仍然掌权，直到三年后死于心脏病。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不仅在1980年对伊朗发动的长达8年的灾难性战争中幸存下来，还在1991年毁灭性的海湾战争中幸存下来。在那场战争中，他的入侵部队仅用了100个小时就被美国和联军赶出了科威特。

　　在伊拉克战败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纽约时报》上一些美国外交官员和中东问题专家的预言，断言萨达姆“已经被打败了，受到了羞辱，很快就会死在他自己的人民手里，除非某个不可能的国家给他庇护。”相反，伊拉克的这位独裁者之后继续掌权12年，直到他在2003年美国领导的入侵行动中垮台。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苏丹的奥马尔·巴希尔身上。2005年，他与苏丹人民解放军(Sudan People’s Liberation Army)的战争失败，导致南苏丹独立，但他仍在位14年。

　　即使在民主国家，领导人可能会因其在投票箱的记录而受到惩罚，政客们也常常以尴尬的军事失败而逍遥法外。以美国为例，1982年，罗纳德·里根派遣部队介入黎巴嫩内战，并盛气凌人地宣布：“在核挑战和经济相互依存的时代，这种冲突不仅威胁到中东本身，而且威胁到全世界人民。”但第二年，美国海军陆战队营房遭到恐怖袭击，241名美国军人死亡，里根将美军撤出。尽管如此，1984年，选民以压倒性优势再次选举了他。十年后，比尔·克林顿总统也有类似的情况，当时美国军队在索马里遭遇了毁灭性的挫折，数十名美国士兵在交火中丧生。随后的撤军对克林顿的政治命运几乎没有明显影响。

　　更大的失败是越南，这场战争导致数万美国人死亡，并在1975年导致国际共运取得决定性胜利，而国际共运是美国几十年来的主要敌人。然而，在第二年的总统竞选中，只有当杰拉尔德·福特总统提到这一点对他有利时，才导致了他的失败。他说，当他上任时，美国“仍深陷越南问题”，但现在“处于和平状态”最终，福特输掉了选举，但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通货膨胀、水门事件以及总统赦免理查德·尼克松等其他问题。反对党民主党人从未发现提起这件事对他们有利，而选举结果与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外交政策崩溃发生在现任总统任内这一事实几乎无关或根本没有关系。

　　最近，美国在阿富汗的惨败也同样被政府从容应对，对乔·拜登总统影响甚微。尽管他的支持率一直很低，但几乎没有证据表明，这种人气下滑的主要原因是美国支持的喀布尔政府在塔利班手中惨败。事实上，一年后的美国中期选举中几乎没有提到这场失败的战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抱怨不是关于选举结果本身，而是关于如何无能地从阿富汗撤军。

　　俄罗斯的历史案例

　　然而，要了解这些例子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有何影响，只需看看俄罗斯自己的历史。追溯到20世纪初，可能会注意到，沙皇尼古拉二世在1904-1905年俄罗斯与日本的战争中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失败。而约瑟夫·斯大林在1939–1940年对芬兰的灾难性战争中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就普京而言，历史上最近的两个事件似乎尤其值得参考。

　　第一个是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这场战争表面上是为了维护勃列日涅夫主义，这是苏联意识形态的一项核心原则：一旦一个国家变成共产主义，就不能允许它变色。当时，前一年接管阿富汗的共产主义政府正在崩溃，在苏联军方保证可以在几天内解决问题的情况下，苏联军队入侵，并很快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代价高昂的内战。当时，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是批准入侵的共产党组织的初级成员，但后来，作为领导人，他开始认为战争是“流血的伤口”，并于1988年下令阿富汗撤军。尽管这场战争可能导致了苏联的崩溃，但撤军并接受失败的决定被广泛接受，并且对三年后戈尔巴乔夫的下台影响很小或者说根本没有影响。

　　与普京在乌克兰的冒险最相似的可能是1994-1996年的车臣战争。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担心车臣的分裂运动可能会被俄罗斯联邦的其他实体复制，因此在俄罗斯军方保证可以迅速重新控制该地区的情况下，派遣了军队。相反，俄罗斯军队伤亡数千人，面对坚定的抵抗，他们的表现与2022年在乌克兰的表现差不多。随着车臣战争演变成一场灾难，叶利钦绝望地制定了一项撤军协议，根据该协议，车臣可能最终能够正式脱离俄罗斯。这些耻辱的事件发生在叶利钦1996年的连任竞选中，但他还是连任了。

　　普京很有可能继续掌权?

　　当然，并非所有的领导者都能避免代价高昂的错误带来的后果。近几十年来，有很多政客——不管是不是独裁者——把自己的国家带入了一场国际灾难，然后被赶下台。与卡恩和加尔蒂耶里这样的独裁政权一样，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也因参与2003年伊拉克战争而被赶下台。美国政府也曾因军事失败而承担后果。1980年，吉米·卡特总统在伊朗解救美国人质的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这无疑是他当年落败的原因之一。而且，尽管两者的相似之处并不明显，但在朝鲜战争期间的杜鲁门总统和越南战争期间的林登·约翰逊总统都决定不竞选连任，主要原因是公众对他们的战争感到不满。而如果伊拉克战争没有继续下去，乔治·w·布什在2004年成功连任时可能会做得更好。

　　但总的来说，历史提供了许多政客的例子，尤其是在独裁国家，他们能在军事崩溃中幸存下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由于倾向于冒险的独裁者往往在海外冒险，比如普京，他已经稳稳当政时，可以削弱和挫败推翻他的努力，当冒险出现问题时——他们往往有一个庞大而有效的安全机构，其成员的命运取决于他。如果没有任何可行的替代方案出现，那么生存的机会可能会增加。此外，失败的军事冒险似乎很容易被忽视，因为它们发生在国外，没有直接涉及到国内的很多人。

　　从目前来看，经验表明，普京很有可能在乌克兰战争的任何解决期间继续执政，之后也会继续掌权。这也表明，普京将有能力抑制任何让战争灾难性升级的诱惑。对美国及其合作伙伴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首先，尚不清楚是否需要给普京表面的让步，让他从崩溃中撤退，从乌克兰撤军。事实上，如果普京需要一个借口或谈话契机，他可以简单地加倍强调他在一开始就为这场战争提出的主要理由，这个理由虽然很奇怪，但似乎在俄罗斯已经基本被接受了。他将乌克兰的局势与导致1941年德国入侵俄罗斯的局势进行了比较，认为他的袭击是为了阻止北约(NATO)在乌克兰建立军事存在，从而最终攻击俄罗斯。当然，这是一种妄想，但它可以被塑造成一种胜利宣言，很可能会被厌倦战争、警惕战争的俄罗斯民众和精英阶层欣然接受。

　　然而，其次，如果这有助于导致俄罗斯撤军，北约可能会试图通过采取一些无成本的姿态来推动普京在这场为其妄想辩护的失败中前进。其中可能包括发布正式的不入侵承诺，宣布由于普遍存在的腐败和其他缺陷，暂停乌克兰加入北约25年，乌克兰可能需要那么长时间才能达到加入标准，并在该地区寻求广泛解决，以建立一个安全但正式中立的乌克兰，遵循20世纪50年代奥地利使用的机制。

　　但是，如果西方继续把自己的盘算建立在这样一种预期上，即普京的权力岌岌可危，它可能需要向一个绝望的、害怕失败的克里姆林宫提供实质性的迁就，以避免俄罗斯领导人的激进升级，这可能最终会破坏它所追求的目标——迅速而成功地结束战争。

　　作者简介：约翰·穆勒(John Mueller)，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政治学教授，卡托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无论结局如何，俄罗斯总统普京对乌克兰发动的战争很可能被历史书写者视为一场惨败。莫斯科的目标包括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和西方;在基辅建立一个“合规”的政权;阻止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普京称他们为“新纳粹”——发展壮大;减少乌克兰对俄罗斯的仇恨;阻止乌克兰进一步武装;以某种形式在克里姆林宫的统治下重建苏联——或者沙俄帝国;分裂西方;提高俄罗斯在该地区和世界各地的声望和影响力;摧毁或至少破坏民主;促进俄语在乌克兰的使用，同时让乌克兰人更紧密地认同俄罗斯和俄罗斯的特性;展示了俄罗斯军队的勇猛和威严。

2022年11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俄罗斯特维尔地区

　　相反，在付出了巨大的血的代价和财富之后，俄罗斯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虚弱、更孤立、更受唾骂，而拥有越来越先进武器、得到进一步民族认同和支持的乌克兰，却越来越接近西方。就此而言，普京的冒险已经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事与愿违的失败，他很可能以“傻瓜弗拉基米尔”(Vladimir the Fool)的名号载入史册，或者更新他的第15个臭名昭著的绰号：“自刺者弗拉德”(Vlad the Self-Impaler)。

　　在许多分析人士看来，这种灾难性的发展轨迹表明，属于普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认为，在战场上遭受惨败的领导人不太可能长期掌权。例如，上世纪70年代初的巴基斯坦领导人叶海亚•卡恩和十年后的阿根廷军政府领导人莱奥波多•加尔蒂耶里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们在军事行动失败后被迫辞职。因此，有人认为，普京的入侵失败很可能导致他的垮台。

　　但这种评估可能为时过早。尽管有理由质疑普京是否还能长期执政，但历史表明，他的掌权前景远比人们普遍认为的要好。事实上，近几十年来，即使是在军事上遭遇重大挫折的领导人，也常常无法被赶下台，无论是由民众叛乱，还是由精英内部政变。

　　军事挫败，却能继续掌权

　　在许多独裁国家，灾难性的损失往往对领导人的执政影响不大。例如，在埃及，独裁者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在1967年与以色列的战争中遭遇了耻辱的失败。然而，他仍然掌权，直到三年后死于心脏病。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不仅在1980年对伊朗发动的长达8年的灾难性战争中幸存下来，还在1991年毁灭性的海湾战争中幸存下来。在那场战争中，他的入侵部队仅用了100个小时就被美国和联军赶出了科威特。

　　在伊拉克战败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纽约时报》上一些美国外交官员和中东问题专家的预言，断言萨达姆“已经被打败了，受到了羞辱，很快就会死在他自己的人民手里，除非某个不可能的国家给他庇护。”相反，伊拉克的这位独裁者之后继续掌权12年，直到他在2003年美国领导的入侵行动中垮台。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苏丹的奥马尔·巴希尔身上。2005年，他与苏丹人民解放军(Sudan People’s Liberation Army)的战争失败，导致南苏丹独立，但他仍在位14年。

　　即使在民主国家，领导人可能会因其在投票箱的记录而受到惩罚，政客们也常常以尴尬的军事失败而逍遥法外。以美国为例，1982年，罗纳德·里根派遣部队介入黎巴嫩内战，并盛气凌人地宣布：“在核挑战和经济相互依存的时代，这种冲突不仅威胁到中东本身，而且威胁到全世界人民。”但第二年，美国海军陆战队营房遭到恐怖袭击，241名美国军人死亡，里根将美军撤出。尽管如此，1984年，选民以压倒性优势再次选举了他。十年后，比尔·克林顿总统也有类似的情况，当时美国军队在索马里遭遇了毁灭性的挫折，数十名美国士兵在交火中丧生。随后的撤军对克林顿的政治命运几乎没有明显影响。

　　更大的失败是越南，这场战争导致数万美国人死亡，并在1975年导致国际共运取得决定性胜利，而国际共运是美国几十年来的主要敌人。然而，在第二年的总统竞选中，只有当杰拉尔德·福特总统提到这一点对他有利时，才导致了他的失败。他说，当他上任时，美国“仍深陷越南问题”，但现在“处于和平状态”最终，福特输掉了选举，但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通货膨胀、水门事件以及总统赦免理查德·尼克松等其他问题。反对党民主党人从未发现提起这件事对他们有利，而选举结果与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外交政策崩溃发生在现任总统任内这一事实几乎无关或根本没有关系。

　　最近，美国在阿富汗的惨败也同样被政府从容应对，对乔·拜登总统影响甚微。尽管他的支持率一直很低，但几乎没有证据表明，这种人气下滑的主要原因是美国支持的喀布尔政府在塔利班手中惨败。事实上，一年后的美国中期选举中几乎没有提到这场失败的战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抱怨不是关于选举结果本身，而是关于如何无能地从阿富汗撤军。

　　俄罗斯的历史案例

　　然而，要了解这些例子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有何影响，只需看看俄罗斯自己的历史。追溯到20世纪初，可能会注意到，沙皇尼古拉二世在1904-1905年俄罗斯与日本的战争中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失败。而约瑟夫·斯大林在1939–1940年对芬兰的灾难性战争中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就普京而言，历史上最近的两个事件似乎尤其值得参考。

　　第一个是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这场战争表面上是为了维护勃列日涅夫主义，这是苏联意识形态的一项核心原则：一旦一个国家变成共产主义，就不能允许它变色。当时，前一年接管阿富汗的共产主义政府正在崩溃，在苏联军方保证可以在几天内解决问题的情况下，苏联军队入侵，并很快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代价高昂的内战。当时，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是批准入侵的共产党组织的初级成员，但后来，作为领导人，他开始认为战争是“流血的伤口”，并于1988年下令阿富汗撤军。尽管这场战争可能导致了苏联的崩溃，但撤军并接受失败的决定被广泛接受，并且对三年后戈尔巴乔夫的下台影响很小或者说根本没有影响。

　　与普京在乌克兰的冒险最相似的可能是1994-1996年的车臣战争。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担心车臣的分裂运动可能会被俄罗斯联邦的其他实体复制，因此在俄罗斯军方保证可以迅速重新控制该地区的情况下，派遣了军队。相反，俄罗斯军队伤亡数千人，面对坚定的抵抗，他们的表现与2022年在乌克兰的表现差不多。随着车臣战争演变成一场灾难，叶利钦绝望地制定了一项撤军协议，根据该协议，车臣可能最终能够正式脱离俄罗斯。这些耻辱的事件发生在叶利钦1996年的连任竞选中，但他还是连任了。

　　普京很有可能继续掌权?

　　当然，并非所有的领导者都能避免代价高昂的错误带来的后果。近几十年来，有很多政客——不管是不是独裁者——把自己的国家带入了一场国际灾难，然后被赶下台。与卡恩和加尔蒂耶里这样的独裁政权一样，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也因参与2003年伊拉克战争而被赶下台。美国政府也曾因军事失败而承担后果。1980年，吉米·卡特总统在伊朗解救美国人质的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这无疑是他当年落败的原因之一。而且，尽管两者的相似之处并不明显，但在朝鲜战争期间的杜鲁门总统和越南战争期间的林登·约翰逊总统都决定不竞选连任，主要原因是公众对他们的战争感到不满。而如果伊拉克战争没有继续下去，乔治·w·布什在2004年成功连任时可能会做得更好。

　　但总的来说，历史提供了许多政客的例子，尤其是在独裁国家，他们能在军事崩溃中幸存下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由于倾向于冒险的独裁者往往在海外冒险，比如普京，他已经稳稳当政时，可以削弱和挫败推翻他的努力，当冒险出现问题时——他们往往有一个庞大而有效的安全机构，其成员的命运取决于他。如果没有任何可行的替代方案出现，那么生存的机会可能会增加。此外，失败的军事冒险似乎很容易被忽视，因为它们发生在国外，没有直接涉及到国内的很多人。

　　从目前来看，经验表明，普京很有可能在乌克兰战争的任何解决期间继续执政，之后也会继续掌权。这也表明，普京将有能力抑制任何让战争灾难性升级的诱惑。对美国及其合作伙伴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首先，尚不清楚是否需要给普京表面的让步，让他从崩溃中撤退，从乌克兰撤军。事实上，如果普京需要一个借口或谈话契机，他可以简单地加倍强调他在一开始就为这场战争提出的主要理由，这个理由虽然很奇怪，但似乎在俄罗斯已经基本被接受了。他将乌克兰的局势与导致1941年德国入侵俄罗斯的局势进行了比较，认为他的袭击是为了阻止北约(NATO)在乌克兰建立军事存在，从而最终攻击俄罗斯。当然，这是一种妄想，但它可以被塑造成一种胜利宣言，很可能会被厌倦战争、警惕战争的俄罗斯民众和精英阶层欣然接受。

　　然而，其次，如果这有助于导致俄罗斯撤军，北约可能会试图通过采取一些无成本的姿态来推动普京在这场为其妄想辩护的失败中前进。其中可能包括发布正式的不入侵承诺，宣布由于普遍存在的腐败和其他缺陷，暂停乌克兰加入北约25年，乌克兰可能需要那么长时间才能达到加入标准，并在该地区寻求广泛解决，以建立一个安全但正式中立的乌克兰，遵循20世纪50年代奥地利使用的机制。

　　但是，如果西方继续把自己的盘算建立在这样一种预期上，即普京的权力岌岌可危，它可能需要向一个绝望的、害怕失败的克里姆林宫提供实质性的迁就，以避免俄罗斯领导人的激进升级，这可能最终会破坏它所追求的目标——迅速而成功地结束战争。

　　作者简介：约翰·穆勒(John Mueller)，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政治学教授，卡托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