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在布加勒斯特举行的北约峰会上，北约成员国选择不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当时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美国总统布什坦诚地分享了一个看法。“乔治，”普京说，“你必须明白，乌克兰甚至都不是一个国家。它的一部分领土在东欧，大部分领则是我们的。”今年7月，普京在一篇名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on the Historical Unity of russian and ukrapeople)的长篇论文中详细阐述了这一主题，他坚持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文化和宗教统一，并指责西方试图将乌克兰与俄罗斯分离。他的中心思想是:“我们是一体的。”

　　正是这种信念促使俄罗斯在2014年入侵乌克兰，并吞并克里米亚。在与乌克兰接壤的地区，俄罗斯当前正在进行大规模军事集结，这种信念再次表现出来。蓄谋已久的入侵导致一场危机迫在眉睫。一场关于俄罗斯意图的紧急辩论正在进行。俄罗斯集结军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在长达七年的军事敌对之后，俄罗斯是否认为自己能够推动乌克兰建立一个亲俄政府?还是在追求其他目标?

　　克里姆林宫可能就是故意让外界难以摸清他们的战略意图。长期以来，俄罗斯的政策制定者一直试图掩盖他们的动机，让他们的对手猜测，以实现战略上的模糊。相比之下，美国处理乌克兰危机的方式则很容易被看透。拜登政府应该学习俄罗斯的做法，也让莫斯科对华盛顿可能施加的力量和应对计划感到困扰。只有这样，才能重振外交进程，让美国坐到谈判桌前，阻止俄罗斯在乌克兰制造危机。

　　“收复失地”的信念

　　据估计，俄罗斯在俄乌边境集结了9万名士兵，这让人们担心俄罗斯即将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进攻，危机迫在眉睫，也可能在未来几个月内发生。事实上，拜登政府已经拉响了警报，正积极与欧洲盟友合作，以威慑俄罗斯并计划对可能的入侵做出反应，因为俄罗斯的兵力集结似乎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是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加大赌注的好时机。美国正忙于应对国内COVID-19大流行以及政治两极化。华盛顿的主要外交政策焦点也已直接转向中国。欧洲正在努力应对死灰复燃的大流行。新一届德国政府将于本周就职。法国正专注于即将到来的选举，英国仍在应对脱欧的余波。白俄罗斯和波兰边境的移民危机也将欧盟的视线从乌克兰移开。

　　然而，俄罗斯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乌克兰。除了普京之外，自苏联解体以来，很多俄罗斯公众都难以接受乌克兰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普京认为自己继承了俄罗斯和苏联领导人的传统，他们认为“收复失地”是一种使命：夺回在不同历史关头因战争或国家崩溃而失去的领土。普京时常把对冷战结果的质疑挂在嘴边。对他来说，苏联解体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会结束，而且仍有可能重新合体。

　　21年前，普京上台时，就曾承诺要让俄罗斯恢复其应有的大国地位。他随后提出，在多极世界中，最理想的国际秩序是21世纪版的雅尔塔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大国将世界划分为势力范围，小国拥有有限的主权。克里姆林宫认为自己的防御范围不是在俄罗斯联邦的边界，而是在后苏联时代的领土边界;因此，对俄罗斯来说至关重要的是，它的周边小国需要放弃任何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想法。过去20年来，普京一直试图让西方国家承认克里姆林宫的观点，即俄罗斯的邻国都在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这其中就包括乌克兰，在普京看来，乌克兰在加强——或潜在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方面关系重大。

　　俄罗斯目前在乌克兰边境附近集结兵力，增加了再次入侵乌克兰的可能性，这可能会带来普京长期寻求的结果：在基辅成立一个亲俄罗斯的新政府，并放弃乌克兰加入北约和欧盟的努力。克里姆林宫最初可能希望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愿意妥协。泽伦斯基上台时承诺要制定一个临时妥协方案。但莫斯科现在对他越来越敌对。泽伦斯基关闭了亲俄媒体，并盯上了维克托•梅德韦德丘克。梅德韦德丘克是一位著名的乌克兰寡头，被认为是普京在乌克兰的亲信。泽伦斯基最近警告说，俄罗斯蓄谋支持一场针对他的政变。装甲部队和军事人员的集结有力地提醒人们，尽管东顿巴斯地区由俄罗斯煽动和支持的叛乱仍在继续，但两国仍处于一场全面冲突的边缘。

　　解决冲突的关键是什么？

　　但俄罗斯可能并不是真的在暗示要对乌克兰发动入侵。克里姆林宫可能是在利用这种前所未有的军力集结，迫使美国坐到谈判桌前，讨论更广泛的问题。就像今年3月，类似的军力集结促使美国总统拜登邀请普京参加日内瓦峰会一样。那次会议重申了俄罗斯作为一个大国的作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高层峰会(在中国之前)，达成了一项寻求战略稳定会谈的协议，并就许多不同问题进行了双边接触。拜登甚至宣称俄罗斯是一个“值得的对手”。现在有消息称，明年初可能会有另一次拜登-普京峰会。由于目前乌克兰问题上的紧张局势，拜登和普京将于本周会面。

拜登和普京于2021年6月在日内瓦会晤

　　除了引起华盛顿的注意外，军力集结还有其他目的。在泽伦斯基的支持率下降之际，这增加了基辅的压力。这让乌克兰的欧洲邻国感到不安，也让美国一直在猜测俄罗斯的真正目标是什么。这种模棱两可增加了美国和欧洲误判俄罗斯意图、做出错误反应的风险。

　　然而，很难看出俄罗斯会从新一轮的军事进攻中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顿巴斯地区的冲突疏远了该国大部分地区的乌克兰人(以俄语对主要语言的顿巴斯地区除外)，并有助于进一步巩固乌克兰认同。得益于西方的训练和武器，乌克兰军队的状况比2014年要好。此外，俄罗斯民众对一场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战争没有什么兴趣。相对兵不血刃地占领克里米亚得到了热情的支持，但在顿巴斯持续的冲突——双方已造成14000人死亡——在俄罗斯并不受欢迎。目前还不清楚新的军事进攻是否会进一步加强普京在国内的权力。

　　克里姆林宫让外界继续猜测其意图，并奉行战略模糊的政策。这使得美国和欧洲很难知道如何应对，从而迟滞了西方的行动。拜登政府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暗中与欧洲盟友准备一系列选择，包括加大贸易和金融制裁，并加强与乌克兰的军事合作。确保克里姆林宫不确定一旦军事升级，华盛顿能够做出相应的反应。

　　前几届美国政府都公开表示过其对乌克兰的政策。早在2016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向《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解释了为什么美国没有对俄罗斯两年前吞并克里米亚做出更强硬的回应。他说，乌克兰对俄罗斯比对美国更重要，华盛顿对基辅没有条约义务，乌克兰是俄罗斯的邻国，但远离美国。这些现实总是限制了华盛顿的选择。克里姆林宫认为，这仍然是美国的观点，俄罗斯使用武力不会受到西方武力的回应。

　　华盛顿主要依靠一种机制向克里姆林宫施压：制裁。但其影响是有限的。制裁让俄罗斯和普京的一些核心圈子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但几乎没有改变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政策。国会提出了新的、更严厉的制裁措施，针对俄罗斯主要官员、国有金融机构、参与俄罗斯主权债务交易的外国人，但这些制裁也可能影响与俄罗斯或其统治精英无关的个人和公司，包括拜登政府寻求改善关系的美国在欧洲的盟友。更重要的是，克里姆林宫预计会有更多的制裁，而且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各方商定明斯克三号协议？

　　在紧张局势加剧之际，传出了可能达成妥协的解决方案。目前解决乌俄冲突的基础是2015年2月签订的明斯克二号协议，该协议本质上是胜利者俄罗斯强加给弱小的乌克兰的解决方案。从那时起，法国、德国、俄罗斯和乌克兰(以所谓的诺曼底模式)承担了推进这一进程的任务。俄罗斯和乌克兰在执行协议的先后顺序上存在分歧，该协议涉及俄罗斯从顿巴斯撤军，以换取乌克兰实施宪法改革，给自称的“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更多的自治权，这两个共和国目前在俄罗斯军队和代理人的控制下。

　　然而，到目前为止，明斯克协议的进程除了交换一些囚犯之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成果。在俄罗斯不先从顿巴斯撤军的情况下，乌克兰不愿将更多的权力下放给被占领地区;基辅拒绝给予这些实体特殊地位，因为这可能会让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决定上拥有否决权。目前还不清楚克里姆林宫是否有意按照目前的方式履行明斯克协议。许多分析人士认为，明斯克协议已经结束了。

　　摆脱这一僵局的一个可能的方法是重新考虑明斯克协议，用一个包括美国在内的全面参与的协议来取代它。俄罗斯最近的行为，包括当前的危机，表明克里姆林宫实际上希望聚焦中国的拜登政府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俄罗斯，就像它在日内瓦峰会期间所做的那样。例如，克里姆林宫建议就新的欧洲-大西洋安全体系展开讨论，美国参与更新的明斯克协议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这一提议。这种新形式可以邀请国际维和人员参加，并就俄罗斯和乌克兰冲突降级的先后次序达成更明确的协议。它还将确保美国在该地区的参与更加持久。

　　毫无疑问，通过谈判解决这一危机的进程将是漫长的。但美国及其欧洲伙伴都不准备将乌克兰永久置于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美欧希望阻止俄罗斯发动新的军事对抗。与美国以及参与明斯克进程的其他三个国家坐下来谈判的前景可能会改变克里姆林宫的考量。这也可能改变乌克兰的考量。如果之后的安排得到美国及其盟友的保证，基辅可能会减少对俄罗斯的威胁，撤出一些军事活动，并重新与克里姆林宫接触。

　　美俄关系一直是合作与对抗并存。华盛顿可以继续反制莫斯科针对乌克兰的侵略行动，同时也准备重启谈判以取得进展。这“推拉”的动态变化是美国和苏联在冷战期间处理彼此关系的方式，它仍然是当代紧张的美俄关系的可能模式。

　　当然，如果克里姆林宫真的入侵乌克兰，这种模式将不再适用。相反，欧洲-大西洋地区将被推入一个新的、危险的对抗时期。

　　作者简介：安吉拉·斯坦特(Angela Stent)是美国乔治城大学欧亚、俄罗斯东欧研究中心主任，政府与国际事务教授，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后苏联事务休伊特论坛联合主席。2004年至2006年，担任国家情报委员会俄罗斯和欧亚事务主任。1999年至2001年，曾服务于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办公室。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2008年，在布加勒斯特举行的北约峰会上，北约成员国选择不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当时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美国总统布什坦诚地分享了一个看法。“乔治，”普京说，“你必须明白，乌克兰甚至都不是一个国家。它的一部分领土在东欧，大部分领则是我们的。”今年7月，普京在一篇名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on the Historical Unity of russian and ukrapeople)的长篇论文中详细阐述了这一主题，他坚持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文化和宗教统一，并指责西方试图将乌克兰与俄罗斯分离。他的中心思想是:“我们是一体的。”

　　正是这种信念促使俄罗斯在2014年入侵乌克兰，并吞并克里米亚。在与乌克兰接壤的地区，俄罗斯当前正在进行大规模军事集结，这种信念再次表现出来。蓄谋已久的入侵导致一场危机迫在眉睫。一场关于俄罗斯意图的紧急辩论正在进行。俄罗斯集结军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在长达七年的军事敌对之后，俄罗斯是否认为自己能够推动乌克兰建立一个亲俄政府?还是在追求其他目标?

　　克里姆林宫可能就是故意让外界难以摸清他们的战略意图。长期以来，俄罗斯的政策制定者一直试图掩盖他们的动机，让他们的对手猜测，以实现战略上的模糊。相比之下，美国处理乌克兰危机的方式则很容易被看透。拜登政府应该学习俄罗斯的做法，也让莫斯科对华盛顿可能施加的力量和应对计划感到困扰。只有这样，才能重振外交进程，让美国坐到谈判桌前，阻止俄罗斯在乌克兰制造危机。

　　“收复失地”的信念

　　据估计，俄罗斯在俄乌边境集结了9万名士兵，这让人们担心俄罗斯即将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进攻，危机迫在眉睫，也可能在未来几个月内发生。事实上，拜登政府已经拉响了警报，正积极与欧洲盟友合作，以威慑俄罗斯并计划对可能的入侵做出反应，因为俄罗斯的兵力集结似乎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是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加大赌注的好时机。美国正忙于应对国内COVID-19大流行以及政治两极化。华盛顿的主要外交政策焦点也已直接转向中国。欧洲正在努力应对死灰复燃的大流行。新一届德国政府将于本周就职。法国正专注于即将到来的选举，英国仍在应对脱欧的余波。白俄罗斯和波兰边境的移民危机也将欧盟的视线从乌克兰移开。

　　然而，俄罗斯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乌克兰。除了普京之外，自苏联解体以来，很多俄罗斯公众都难以接受乌克兰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普京认为自己继承了俄罗斯和苏联领导人的传统，他们认为“收复失地”是一种使命：夺回在不同历史关头因战争或国家崩溃而失去的领土。普京时常把对冷战结果的质疑挂在嘴边。对他来说，苏联解体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会结束，而且仍有可能重新合体。

　　21年前，普京上台时，就曾承诺要让俄罗斯恢复其应有的大国地位。他随后提出，在多极世界中，最理想的国际秩序是21世纪版的雅尔塔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大国将世界划分为势力范围，小国拥有有限的主权。克里姆林宫认为自己的防御范围不是在俄罗斯联邦的边界，而是在后苏联时代的领土边界;因此，对俄罗斯来说至关重要的是，它的周边小国需要放弃任何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想法。过去20年来，普京一直试图让西方国家承认克里姆林宫的观点，即俄罗斯的邻国都在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这其中就包括乌克兰，在普京看来，乌克兰在加强——或潜在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方面关系重大。

　　俄罗斯目前在乌克兰边境附近集结兵力，增加了再次入侵乌克兰的可能性，这可能会带来普京长期寻求的结果：在基辅成立一个亲俄罗斯的新政府，并放弃乌克兰加入北约和欧盟的努力。克里姆林宫最初可能希望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愿意妥协。泽伦斯基上台时承诺要制定一个临时妥协方案。但莫斯科现在对他越来越敌对。泽伦斯基关闭了亲俄媒体，并盯上了维克托•梅德韦德丘克。梅德韦德丘克是一位著名的乌克兰寡头，被认为是普京在乌克兰的亲信。泽伦斯基最近警告说，俄罗斯蓄谋支持一场针对他的政变。装甲部队和军事人员的集结有力地提醒人们，尽管东顿巴斯地区由俄罗斯煽动和支持的叛乱仍在继续，但两国仍处于一场全面冲突的边缘。

　　解决冲突的关键是什么？

　　但俄罗斯可能并不是真的在暗示要对乌克兰发动入侵。克里姆林宫可能是在利用这种前所未有的军力集结，迫使美国坐到谈判桌前，讨论更广泛的问题。就像今年3月，类似的军力集结促使美国总统拜登邀请普京参加日内瓦峰会一样。那次会议重申了俄罗斯作为一个大国的作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高层峰会(在中国之前)，达成了一项寻求战略稳定会谈的协议，并就许多不同问题进行了双边接触。拜登甚至宣称俄罗斯是一个“值得的对手”。现在有消息称，明年初可能会有另一次拜登-普京峰会。由于目前乌克兰问题上的紧张局势，拜登和普京将于本周会面。

拜登和普京于2021年6月在日内瓦会晤

　　除了引起华盛顿的注意外，军力集结还有其他目的。在泽伦斯基的支持率下降之际，这增加了基辅的压力。这让乌克兰的欧洲邻国感到不安，也让美国一直在猜测俄罗斯的真正目标是什么。这种模棱两可增加了美国和欧洲误判俄罗斯意图、做出错误反应的风险。

　　然而，很难看出俄罗斯会从新一轮的军事进攻中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顿巴斯地区的冲突疏远了该国大部分地区的乌克兰人(以俄语对主要语言的顿巴斯地区除外)，并有助于进一步巩固乌克兰认同。得益于西方的训练和武器，乌克兰军队的状况比2014年要好。此外，俄罗斯民众对一场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战争没有什么兴趣。相对兵不血刃地占领克里米亚得到了热情的支持，但在顿巴斯持续的冲突——双方已造成14000人死亡——在俄罗斯并不受欢迎。目前还不清楚新的军事进攻是否会进一步加强普京在国内的权力。

　　克里姆林宫让外界继续猜测其意图，并奉行战略模糊的政策。这使得美国和欧洲很难知道如何应对，从而迟滞了西方的行动。拜登政府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暗中与欧洲盟友准备一系列选择，包括加大贸易和金融制裁，并加强与乌克兰的军事合作。确保克里姆林宫不确定一旦军事升级，华盛顿能够做出相应的反应。

　　前几届美国政府都公开表示过其对乌克兰的政策。早在2016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向《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解释了为什么美国没有对俄罗斯两年前吞并克里米亚做出更强硬的回应。他说，乌克兰对俄罗斯比对美国更重要，华盛顿对基辅没有条约义务，乌克兰是俄罗斯的邻国，但远离美国。这些现实总是限制了华盛顿的选择。克里姆林宫认为，这仍然是美国的观点，俄罗斯使用武力不会受到西方武力的回应。

　　华盛顿主要依靠一种机制向克里姆林宫施压：制裁。但其影响是有限的。制裁让俄罗斯和普京的一些核心圈子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但几乎没有改变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政策。国会提出了新的、更严厉的制裁措施，针对俄罗斯主要官员、国有金融机构、参与俄罗斯主权债务交易的外国人，但这些制裁也可能影响与俄罗斯或其统治精英无关的个人和公司，包括拜登政府寻求改善关系的美国在欧洲的盟友。更重要的是，克里姆林宫预计会有更多的制裁，而且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各方商定明斯克三号协议？

　　在紧张局势加剧之际，传出了可能达成妥协的解决方案。目前解决乌俄冲突的基础是2015年2月签订的明斯克二号协议，该协议本质上是胜利者俄罗斯强加给弱小的乌克兰的解决方案。从那时起，法国、德国、俄罗斯和乌克兰(以所谓的诺曼底模式)承担了推进这一进程的任务。俄罗斯和乌克兰在执行协议的先后顺序上存在分歧，该协议涉及俄罗斯从顿巴斯撤军，以换取乌克兰实施宪法改革，给自称的“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更多的自治权，这两个共和国目前在俄罗斯军队和代理人的控制下。

　　然而，到目前为止，明斯克协议的进程除了交换一些囚犯之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成果。在俄罗斯不先从顿巴斯撤军的情况下，乌克兰不愿将更多的权力下放给被占领地区;基辅拒绝给予这些实体特殊地位，因为这可能会让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决定上拥有否决权。目前还不清楚克里姆林宫是否有意按照目前的方式履行明斯克协议。许多分析人士认为，明斯克协议已经结束了。

　　摆脱这一僵局的一个可能的方法是重新考虑明斯克协议，用一个包括美国在内的全面参与的协议来取代它。俄罗斯最近的行为，包括当前的危机，表明克里姆林宫实际上希望聚焦中国的拜登政府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俄罗斯，就像它在日内瓦峰会期间所做的那样。例如，克里姆林宫建议就新的欧洲-大西洋安全体系展开讨论，美国参与更新的明斯克协议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这一提议。这种新形式可以邀请国际维和人员参加，并就俄罗斯和乌克兰冲突降级的先后次序达成更明确的协议。它还将确保美国在该地区的参与更加持久。

　　毫无疑问，通过谈判解决这一危机的进程将是漫长的。但美国及其欧洲伙伴都不准备将乌克兰永久置于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美欧希望阻止俄罗斯发动新的军事对抗。与美国以及参与明斯克进程的其他三个国家坐下来谈判的前景可能会改变克里姆林宫的考量。这也可能改变乌克兰的考量。如果之后的安排得到美国及其盟友的保证，基辅可能会减少对俄罗斯的威胁，撤出一些军事活动，并重新与克里姆林宫接触。

　　美俄关系一直是合作与对抗并存。华盛顿可以继续反制莫斯科针对乌克兰的侵略行动，同时也准备重启谈判以取得进展。这“推拉”的动态变化是美国和苏联在冷战期间处理彼此关系的方式，它仍然是当代紧张的美俄关系的可能模式。

　　当然，如果克里姆林宫真的入侵乌克兰，这种模式将不再适用。相反，欧洲-大西洋地区将被推入一个新的、危险的对抗时期。

　　作者简介：安吉拉·斯坦特(Angela Stent)是美国乔治城大学欧亚、俄罗斯东欧研究中心主任，政府与国际事务教授，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后苏联事务休伊特论坛联合主席。2004年至2006年，担任国家情报委员会俄罗斯和欧亚事务主任。1999年至2001年，曾服务于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办公室。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