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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的竞争:新的大博弈还是新的丝绸之路?

关键词: 全球经济 全球化

来源:钝角网-《新视角》 2018-07-16 14:13:58

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的竞争:新的大博弈还是新的丝绸之路?

作者:Serik Orazgaliyev(哈萨克斯坦)

人们常说,自1991年以来,中亚和里海地区已经成为全球大国之间新的大博弈场地。本文分析了里海能源的地缘政治竞争,认为新的大博弈框架有其局限性,因为它未能把新独立里海国家(NIC)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融入进来。不能否认的事实是,地缘政治大国之间围绕里海油气资源的战略竞争塑造了新管道路线的发展轨迹。与此同时,新独立里海国家,即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从竞争中获益,因为它们设法使出口选择多元化,实现了更大的政治和经济独立。

  阿塞拜疆的管道困境

  在独立后紧接着的几年里,对阿塞拜疆而言,缺乏出口路线显然是该国能源部门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1994年,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AIOC)成立,来开发该国最大的阿塞里-齐拉格-久涅什利(Azeri-Chirag-Guneshli)油田。该合同各方同意就新管道建设问题进行合作。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各成员的这种责任对阿塞拜疆政府而言很重要,因为有一些跨国石油公司参与其中,包括俄罗斯的卢克石油、若干欧洲公司以及来自日本和美国的石油公司。运作一开始,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就宣布该财团正在考虑由格鲁吉亚、俄罗斯和土耳其提出的路线。

  与此同时,阿塞拜疆决定将其“早期石油”出口向两个方向输送:通过巴库-格罗兹尼-新罗西斯克(Baku-Grozny-Novorossiysk)和巴库-苏普萨(Baku-Supsa)路线。

(11)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和巴库-苏普萨管道等的走向示意图。.JPG

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和巴库-苏普萨管道等的走向示意图

  “早期石油”管道路线

  巴库-格罗兹尼-新罗西斯克路线在苏联时期就部分存在,只需要升级和扩展。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计划每年通过这条更新的管道输送12万桶/天原油。然而,当两场俄罗斯-车臣战争切断了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的联系时,这条路线的安全遭到破坏,而这条1411公里的管道中有超过10%是在车臣地区。在1996年车臣战争期间,该管道遭到严重破坏,这中断了石油出口。在1996年8月俄罗斯和车臣达成停火协议之后,阿塞拜疆打算恢复到新罗西斯克的石油运输,但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Transneft)拒绝阿塞拜疆石油进入该管道,因为不可能确保安全运输。在重建工作开始后,石油出口仅在1998年下半年恢复,而该路线的车臣部分也保证了安全。

  在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恢复后不久,俄罗斯又不得不在1999年关闭了该管道,因为第二次车臣战争使该管道失去了控制。尽管绕过车臣而走达吉斯坦的管道在2000年完工,但阿塞拜疆和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仍对通过该路线输送石油持谨慎态度。最终,阿塞拜疆表示,新罗西斯克线不能作为主要的出口路线,因为它只能输送105000桶/天,这只是这个国家想要输送的一小部分。

  阿塞拜疆早期石油的另一条出口路线是巴库-苏普萨管道项目。尽管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不得不花费6亿美元翻修这条管道,自苏联时代以来该管道就存在。这条管道从巴库附近的桑加哈尔(Sangachal)终端到黑海的格鲁吉亚苏普萨港。1996年3月,关于在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之间修建新管道的协议达成,并于1998年完工。第二年,该管道向黑海输送了第一批石油。巴库-苏普萨线的初始运能为15万桶/天,后来提升为25万桶/天。

  很明显,“早期石油”路线的运能不足以输送巨量石油,而在阿塞拜疆,产量预计将达到峰值。俄罗斯和格鲁吉亚都提议对现有路线进行升级,但阿塞拜疆由于若干原因拒绝了。首先,在早期石油时期,对新罗西斯克和苏普萨的出口对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是一个挑战。俄罗斯的路线是艰难的,因为管道穿过冲突持续多年的地区。同样,巴库-苏普萨路线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南奥塞梯、阿布哈兹和阿扎尔(Ajaria)等政治不稳定地区附近通过。第二,基于环境方面的顾虑,土耳其反对扩大巴库-苏普萨和巴库-新罗西斯克路线的计划。

  1994年,阿塞拜疆与伊朗就通过伊朗领土向土耳其输送石油达成协议。更进一步,阿塞拜疆和伊朗在1995年达成了一项石油互换协议,而且未来打算修建一条从阿塞拜疆到波斯湾的管道。鉴于越来越多的合作,为了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阿塞拜疆向伊朗提供了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财团中5%的份额。然而,由于来自美国的压力,阿塞拜疆单方面取消了这项协议,导致巴库和德黑兰之间外交关系的恶化。这次事件后,伊朗在里海争议地区的立场变得更加强硬,这种紧张局势甚至导致了2001年武装直升机的使用。

  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路线

  土耳其在1992年提出了从巴库向地中海沿岸的土耳其城市杰伊汉修建管道的初步建议。从那时起,土耳其、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都更迭了几届政府,但这个项目并没有被放弃。到20世纪90年代末,由于低油价和大多数后苏联国家的金融危机,管道项目被认为是不现实的。这个问题的复杂性被如下事实所说明:花了十多年时间才使巴第杰管道首次输油。

  阿塞拜疆对这条路线表示赞同,因为它将提供从地中海沿岸的杰伊汉港直接进入世界市场的通道。土耳其的提议包括两条可能的管道路线:一条穿过格鲁吉亚,另一条穿过亚美尼亚领土。尽管第二条路线较短,但由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问题上的冲突,它被阿塞拜疆断然拒绝。未解决的领土冲突使两国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一直相互敌视。

  土耳其保证,巴第杰管道将是“最安全、最经济的”从里海地区向地中海运送石油的路线。然而,巴第杰管道的两个问题恰恰是项目的经济可行性和安全性。首先,这条管道全长1768公里,是巴库-苏普萨路线(833公里)的两倍。因此,关于建立这样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的经济理由的担忧经常出现。尽管这条管道的最初成本估计在25亿美元左右,但最终的造价为39亿美元。第二,尽管土耳其保证了石油运输的安全,但这条路线经过了库尔德分离运动活跃的地区。尽管如此,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从未表达过对这个问题的担忧,但似乎更担心这样一个宏大项目的资金问题。

  在2000年代初,形势发生了变化:油价的回升使围绕着巴第杰管道建设的争论重新开始。尽管美国一直表示支持巴第杰管道项目,但包括美国的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彭泽尔公司(Pennzoil)和俄罗斯的卢克石油公司在内的跨国石油公司对投资该管道热情不高,拒绝提供融资。2002年晚些时候,卢克石油公司出售了其在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项目的股份。针对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一些成员对该管道的抵制,美国政府决定为修建该管道提供8.27亿美元。该交易是通过美国的金融机构——如进出口银行(Export-Import Bank)、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verseas Private Investment Corporation)和贸易与发展署(Trade and Development Agency)——进行的。

  国际金融组织(IFOs)也为巴第杰管道建设提供了资金支持。有意见认为,美国政府向世界银行施压了,要求其为巴第杰管道提供资金并拒绝为其他管道提供资金支持的申请。美国以经由巴第杰管道从哈萨克斯坦出口石油的计划,证明这一管道的建设是合理的。正如布什总统的里海能源问题高级顾问所评论的:“我们想要把哈萨克斯坦的石油供应给巴库-杰伊汉……这意味着世界银行不会为任何伊朗管道付钱。”最终,世界银行同意为该项目提供3亿美元贷款。

  终于,巴第杰管道在2002年开始建造,第一批石油在2006年中期才到达杰伊汉。然而,甚至在管道完工后,怀疑论者对该项目的可行性仍表示担忧。由于未能在里海的阿塞拜疆部分有更多的商业发现,很难利用这条管道每天100万桶的全部运能。考虑到卡沙干的三家股东,即埃尼集团(Eni)、道达尔菲纳埃尔夫(TotalFinaElf)和伊藤忠商事(Itochu),共持有巴第杰管道13.4%的股份,可能这条管道将成为哈萨克斯坦的主要出口路线之一(表1)。

  表1.jpg

  2008年8月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之间的军事冲突导致了巴第杰管道的运营中断。爆炸不仅破坏了管道的一些部分,还引起了对巴第杰管道和南高加索管道安全性的质疑。在2008年临时关闭巴第杰管道期间,阿塞拜疆通过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出口石油。在俄罗斯-格鲁吉亚冲突解决后不久,有公司恢复了经由巴第杰管道的出口。有人指出,考虑到更便宜路线的可用性,巴第杰管道的建设没有经济意义。巴第杰管道被称为输送阿塞拜疆石油到世界市场的最长和最昂贵的路线,该管道最终成本达39亿美元。相比之下,巴库-新罗西斯克路线重建的预计成本为25亿美元,而穿过伊朗的路线将是最短的,也是最经济的,预计成本仅为10亿美元。在巴第杰管道项目中,不仅投资公司承受了巨大的经济负担,而且阿塞拜疆从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获得的租金更少,直到该公司成员收回投资。因此,诸如巴第杰管道、南高加索管道和计划的跨里海管道等管道项目主要是出于政治考虑。

  阿塞拜疆的天然气运输

  阿塞拜疆天然气出口的问题并不严重,直到1999年发现天然气田。在此之前,该国一直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2006年末,沙赫德尼兹(Shah Deniz)气田开始生产天然气,阿塞拜疆自己也成为天然气出口国。为了将天然气输送到市场,阿塞拜疆与土耳其合作建造了692公里长的天然气管道,名为巴库-第比利斯-埃尔祖鲁姆(Baku-Tbilisi-Erzurum,缩写为BTE)管道或南高加索管道。该管道的轨迹与巴第杰管道类似:它从巴库经过第比利斯,然后再到土耳其的埃尔祖鲁姆口岸。沙赫德尼兹项目的第一阶段确保了向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天然气供应,而项目的下一阶段将通过跨安纳托利亚(TANAP)和跨亚得里亚海(TAP)天然气管道把阿塞拜疆的天然气输送到欧洲。

  跨安纳托利亚管道的建设始于2015年3月,预计将于2018年完工。俄罗斯与土耳其于2015年开始的紧张关系可能会对该地区的天然气贸易产生影响。随着跨安纳托利亚管道的完工,阿塞拜疆将有机会成为土耳其的主要天然气供应者。跨安纳托利亚管道和跨亚得里亚海管道的连接威胁着俄罗斯在向欧洲市场出口天然气上的垄断。有趣的是,阿塞拜疆和俄罗斯在2006年围绕天然气供应的争端并没有阻止卢克石油公司成为沙赫德尼兹项目(10%)和南高加索管道(表2)的股东之一。作为2007年的阿塞拜疆-伊朗协议的一部分,阿塞拜疆向伊朗出口了少量的天然气,而后者则向阿塞拜疆的纳希切万(Nakhichevan)飞地供应天然气。

  表2.jpg

  小结

  在20世纪90年代初,阿塞拜疆试图与俄罗斯切断关系,并与美国、土耳其密切结盟。该国与莫斯科保持距离,因为后者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支持亚美尼亚。此外,巴库警惕地察觉到俄罗斯试图恢复其在里海地区的支配地位。与此同时,阿塞拜疆对石油巨头表示欢迎,因为西方石油公司拥有投资海上油田的技术和资本。在这样做的过程中,阿塞拜疆的目标是在与亚美尼亚的持续对抗中获得西方的支持。然而,在解决与亚美尼亚的冲突上,阿塞拜疆最终没有得到西方的支持,这促使巴库逐渐恢复与俄罗斯的贸易关系。

  可以认为,阿塞拜疆有多个选项,从中选择其主要的石油出口路线。俄罗斯、土耳其、格鲁吉亚和伊朗参加了一场竞赛,都提议穿过它们的领土建造新的管道。甚至亚美尼亚也提出在其领土修建管道,表示愿意在解决领土争端方面作出让步。其他提议管道路线穿过自己领土的国家包括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希腊和乌克兰。最后,巴库拒绝了所有这些提议,转而选择了巴第杰管道项目。

  在地区层面上,竞争是关于管道将给过境国带来的好处。一方面,新的巴第杰管道大大提高了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地缘政治地位,也以过境费的形式给两国带来了经济效益。例如,在巴第杰管道运营期间,格鲁吉亚将收取年均6250万美元的过境费。另一方面,该项目加剧了亚美尼亚的经济孤立,亚美尼亚与俄罗斯结盟,在与阿塞拜疆的未解决的冲突中寻求俄罗斯的支持。

  巴第杰管道案例表明,由于经济利益不得不让步于政治考虑,管道建设是一种政治选择,而不是商业选择。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巴第杰管道被称为“政治管道”。对该项目商业可行性的担忧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虽然如此,阿塞拜疆还是选择了巴第杰管道,纵然它比“南线”要昂贵得多。尽管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的成员公司对该项目的商业可行性表示担忧,但这并没有阻止阿塞拜疆修建该管道。

责任编辑: 昀舒

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的竞争:新的大博弈还是新的丝绸之路?

关键词: 全球经济 全球化

来源:钝角网-《新视角》 2018-07-16 14:13:58

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的竞争:新的大博弈还是新的丝绸之路?

作者:Serik Orazgaliyev(哈萨克斯坦)

人们常说,自1991年以来,中亚和里海地区已经成为全球大国之间新的大博弈场地。本文分析了里海能源的地缘政治竞争,认为新的大博弈框架有其局限性,因为它未能把新独立里海国家(NIC)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融入进来。不能否认的事实是,地缘政治大国之间围绕里海油气资源的战略竞争塑造了新管道路线的发展轨迹。与此同时,新独立里海国家,即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从竞争中获益,因为它们设法使出口选择多元化,实现了更大的政治和经济独立。

  引言

  里海能源的竞争经常被称为“新的大博弈”,里海地区和中亚是其场地。“大博弈”概念最初是由鲁德亚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提出的,这一名称来源于19世纪期间英国和俄罗斯帝国在欧亚大陆领土控制上的战略竞争。在苏联解体后,里海地区新的大博弈涉及中国、俄罗斯和美国等多个角色。

  美国支持东-西能源走廊(East-West Energy Corridor)倡议,该倡议将里海地区的油气资源转向西方,有效绕过了中国、伊朗和俄罗斯。莫斯科一直试图通过不同的机制——包括新创建的欧亚经济联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框架内的区域一体化——来维持其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中国是里海地区的后来者,其投资只是从20世纪90年代末起才涌入该地区。尽管如此,中国政府还是设法实现了对中亚几个石油项目的有意义参与,并建立了来自该地区的能源直接供应。此外,2013年,中国宣布“一带一路”倡议,预计将促进亚洲、欧洲和欧亚中央区域的贸易和能源合作。

  随着关键行为体之间的竞争越来越受到关注,大博弈叙事在当代中亚空间的分析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同时,有几位作者质疑在中亚互动问题上“大博弈”概念应用的有效性。然而,大多数出版物都笼统地评估中亚国家和全球大国之间的关系,没有提到具体部门的合作。本文旨在填补这一空白,评估里海能源丰富国家的能源开发及这些国家与该地区主要地缘政治行为体的关系。

  本文运用国际关系中的现实主义理论,试图说明在冷战结束后的二十年里,里海地区主要行为体之间的地缘政治斗争如何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然而,正如本文所指出的那样,运用现实主义的框架可能不足以探讨里海地区行为体之间的互动,因为它主要集中在居主导地位的行为体对权力和地缘战略利益的追求上。

  从另一个角度看,本文采用自由主义理论分析了地区能源开发,重点是互利与国际合作。在某种程度上,新独立里海国家能够利用“地缘政治多元化”(由布热津斯基定义)的环境,尽管这些国家受到了其他因素——如内陆地理位置以及有限的资金和技术渠道——的限制。

  总的来说,正如本文所指出的,强大的参与者之间的地缘政治竞争对新独立里海国家有利,因为这些国家利用这种竞争来平衡全球大国的存在,并使自己的能源出口路线多元化。特别是,在独立后的第二个十年里,中国更可见的存在使里海国家得以在该地区的政治势力之间“玩平衡”。此外,全球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竞争积极影响了新独立里海国家与投资者之间的谈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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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亚经济联盟的一次会议

  独立之前和独立初期

  随着1991年苏联解体,三个新独立里海国家面临着向世界市场输送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的挑战。所有这三个国家都是内陆国家,没有直接进入海洋的通道,这使得它们无法直接从产地把油气运往世界市场。为了将石油输送到最近的配销点,必须建造新的管道。现存的苏联管道系统以如下方式建造:里海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必须先出口到俄罗斯,然后再出口到世界市场。

  苏联的管道系统并非有意设计为限制里海油气向全球市场的运输。在苏联时期,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大部分石油和天然气都被用于国内。例如,来自西哈萨克斯坦的石油被输送到该国一小段距离内的炼油厂或俄罗斯东南部,然后再在苏联各加盟共和国间进一步分配。同样,来自巴库的原油主要运往最近的在格罗兹尼的炼油厂。由于新独立里海国家是内陆国,穿过俄罗斯的管道线路构成自然的选择,这个选择可以不向第三国支付过境费而出口。

  在1991年后,全球和地区大国将新独立里海国家拉向不同的方向。三个里海国家对未来的管道路线有类似的选择。首先,美国和欧盟游说的“西线”旨在将石油和天然气从新独立里海国家输送到格鲁吉亚和土耳其,同时绕过俄罗斯和伊朗的领土。因此,东-西能源走廊倡议包括建设通过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南高加索管道(Baku-Tbilisi-Ceyhan,简称“巴第杰管道”、BTC)将里海地区与土耳其连接起来的能源运输基础设施。它还计划建造跨里海管道,连接东里海国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与巴库。

  其次,穿过伊朗通往波斯湾的“南线”是向全球石油市场运送里海油气的最快捷且可能最便宜的方式。然而,这一选择由于美国及其盟友决心孤立伊朗而变得复杂。与此同时,中国提供了“东线”;在21世纪初,中国逐渐成为最大的能源消费国之一。中亚国家希望将出口路线多元化,与中国为实现能源供应多元化而进行的努力相匹配。与此同时,俄罗斯积极倡导“北线”,提供黑海的新罗西斯克(Novorossiysk)港给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使用。

  苏联解体后,新独立里海国家的国内消费保持在低水平,出口路线的问题几乎马上就出现了。显然,现有管道的容量不足以出口越来越大的里海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因此,新独立里海国家政府和外国跨国公司都确信,必须建设新的出口线路。关键问题在于方向:里海的石油和天然气将通过哪个方向向市场输送。尽管事情很紧急,但每个里海国家都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完成新的出口管道。

  该地区主要的地缘政治大国

  美国在里海地区的影响力

  美国在里海地区的战略追求多个目标。首先,它试图通过减小跨国公司向全球市场交付里海油气的风险来保护自己的商业利益。其次,美国通过支持管道项目限制了俄罗斯和伊朗在该地区的影响力,那些管道绕过了这两个国家。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华盛顿提出了东-西能源走廊倡议,旨在连接中亚和南高加索。1998年4月,美国能源部长费德里科•佩纳(Federico Pena)表示,这条走廊的目的是“将该地区的国家与西方联系起来”。他进一步总结了该地区得到美国支持的关键项目:

  我们的东-西能源走廊倡议主要支持在里海下运行的跨里海石油和天然气管道的建设,将里海东岸的国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与西岸的国家联系在一起,从阿塞拜疆的沿海城市巴库开始。……沿着这条走廊发展石油和天然气管道将成为把所有这些国家凝聚在一起的粘合剂,因为在许多方面和许多层面上,它既鼓励又需要区域合作。

  美国政府官员多次访问该地区,说明华盛顿积极参与促进与里海国家的能源合作。1995年4月,美国能源部副部长威廉•怀特(William White)访问了中亚和高加索国家,讨论有关管道项目的问题。怀特表达了对巴第杰管道项目的强烈支持;他说,里海有足够的石油供应通往地中海的管道以及供应穿过俄罗斯通往黑海的管道。1998年10月,土耳其、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签署了《安卡拉宣言》(Ankara Declaration),表达了在巴第杰管道上合作的意愿。美国能源部长比尔•理查森(Bill Richardson)出席了这次峰会,并表示大力支持该项目。

  巴第杰管道被称为“自苏联解体以来美国最重要的欧亚战略倡议”。此外,美国积极支持南高加索管道的建设。这条管道连同巴第杰管道路线构成东-西能源走廊倡议的一部分。尽管土库曼斯坦最初不愿意公开支持东-西能源走廊倡议,但它欣然接受了美国提出的建设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TAPI)管道的建议。然而,实现这一“东南线”项目的最大障碍是阿富汗的不稳定。

  对伊朗在里海石油供应上的影响力加强,美国保持警惕。因此,TAPI管道项目阻止了伊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管道的建设。美国的反对是修建通往波斯湾的管道项目的主要障碍。1996年,美国出台了《伊朗-利比亚制裁法案》(Iran-Libya Sanctions Act),该法案威胁要对任何在伊朗能源行业投资超过2000万美元的公司实施商业制裁。因此,里海国家倾向于与伊朗签订互换交易协议,因为这样的交易不被视为一项投资。

  在巴第杰管道建成后,美国在里海地区的参与活动不那么活跃了。丹尼森(Denison)认为“西方在中亚的工作完成”;他指出,在中期,外部参与者将专注于确保合同稳定,而不是专注于从事地缘政治斗争。特别是在哈萨克斯坦,美国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获得了能源领域的主导地位(在重大项目中约占75%),从那时起,它们的主要工作不是集中于扩大它们的参与,而是集中于维持获得的能源资产。

(2)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示意图。.JPG

里海地区管道出口线路示意图

  俄罗斯在里海地区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俄罗斯把美国跨国公司日益增长的主导地位视为对自己在该地区的战略地位的威胁。在苏联解体后的头几年里,俄罗斯并不是这一地区活跃的参与者,因为莫斯科在很大程度上专注于国内冲突和经济问题。新独立里海国家渴望加强自身的独立性,寻求建设绕过俄罗斯领土的新管道路线。

  到20世纪90年代末,看到美国公司在该地区越来越多的参与,俄罗斯采取了反击行动,要求在新独立里海国家的一些能源项目中持有股份。俄罗斯燃料和能源部长沙夫拉尼克(Shafranik)认为,对于苏联时期进行的投资,新独立里海国家欠俄罗斯一笔债务。随着普京2000年上台,莫斯科在里海地区的战略变得更加巩固。新政府试图维持俄罗斯作为该地区主要转运通道的角色。在当选总统后不久,普京任命了他在里海地区的特别代表,这与美国的里海盆地能源外交特别顾问相对应。

  应该指出的是,美国和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关系并不总是以竞争的形式存在。两国的公司在若干项目上合作,这些项目包括里海管道财团(Caspian Pipeline Consortium)管道建设。起初,美国不愿修建一条将在俄罗斯控制之下的管道,还试图说服哈萨克斯坦修建与巴第杰管道的连接。然而,哈萨克斯坦的立场是与俄罗斯保持联系,同时确保西方投资。2014年,当卢克石油(Lukoil)开始通过巴第杰管道从海上的尤里柯察金(Yuri Korchagin)油田输送原油时,俄罗斯自己开始使用“西方”管道。

  俄罗斯一直积极维持其在向欧洲市场供应天然气上的垄断地位。莫斯科购买了大量的土库曼天然气,减少了土库曼斯坦寻找替代路线的需求。然而,这两个国家有一些悬而未决的争端,在2009年之后恶化,土库曼天然气在北方的出口急剧下降。俄罗斯有效阻碍了跨里海管道的建设,转而修建了将天然气出口到土耳其的“蓝溪”(Blue Stream)管道。

  南溪(South Stream)是用来将俄罗斯的天然气输送到中欧的,但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由于俄罗斯和欧盟之间尚未解决的争议,该项目被取消。2014年12月,在普京总统访问土耳其期间,两国同意用土耳其流(Turkish Stream)天然气管道取代南溪,这条管道将横穿黑海。管道最初计划的容量是63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后来减少到320亿立方米。据估计,大约一半的天然气将在土耳其被消费,另外一半将被进一步运往欧洲。然而,鉴于俄罗斯和土耳其双边关系的恶化,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简称“俄气”)于2015年11月暂停土耳其流管道的建设。

  当土耳其积极反对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时,俄土关系的危机升级。2015年11月,土耳其击落了俄罗斯军用飞机,据称这架飞机越过土耳其领土去轰炸叙利亚。作为回应,莫斯科停止了与土耳其的贸易,并宣布暂停土耳其流管道建设。在俄罗斯和土耳其的争端后不久,阿塞拜疆和土耳其宣布加速修建跨安纳托利亚天然气管道(TANAP),预计将于2018年完工。俄罗斯和土耳其在2016年8月恢复了外交关系,两个月后,普京总统和埃尔多安总统签署了一项新的能源协议,同意继续修建土耳其流管道(该管道于2017年5月开工建设——译者注)。

  最近的事态发展可能会使有关东-西能源走廊的讨论重新开始,该走廊将使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通过土耳其出口到欧洲。欧盟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相当可观,因为俄罗斯供应约30%的欧盟天然气,约为每年1500亿立方米。俄罗斯与乌克兰、土耳其等过境国的关系不稳定也威胁到欧洲天然气供应的安全。因此,欧盟国家越来越希望结束对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依赖。

  2003年,布鲁塞尔批准了纳布科(Nabucco)天然气管道项目,该项目计划向欧盟供应来自阿塞拜疆、中东和中亚的天然气。这条管道挑战了俄罗斯的主导地位,与莫斯科支持的南溪和土耳其流项目形成竞争。尽管纳布科项目在2013年被冻结,但欧盟还是发起了“南部天然气走廊”(Southern Gas Corridor)项目,该项目将把新独立里海国家和欧洲连接起来。作为这个项目的一部分,2015年3月,土耳其启动了跨安纳托利亚管道的建设。缺失的一环是阿塞拜疆与里海东岸两国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之间的跨里海管道连接。

  最后,莫斯科无法维持对里海所有能源出口路线的完全控制。阿塞拜疆通过巴第杰管道确保了其出口量,而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则通过建设与中国的能源运输连接,设法使线路多元化。俄罗斯和伊朗共同来阻碍的唯一路线是跨里海管道,在那里它们诉诸环境问题来阻止建设。

  中国在里海地区的影响力

  自1998年以来,因积极参与,中国在里海地区能源领域取得了重要份额。尽管从该地区修建管道需要大量投资,但这并没有阻止北京。在完成的那一刻,中哈管道是目前最长的输油管道,而中亚-中国管道(CAC)是世界上目前最长的天然气管道。在独立后的第二个十年里,哈萨克斯坦变成了中国在中亚的首要石油供应国,而土库曼斯坦现在是中国的主要天然气供应国。

  中国参与里海地区的主要动因是其与日俱增的国内能源需求。由于在波斯湾石油市场的份额非常有限,北京加速从里海盆地确保能源供应安全。中国从中东和非洲进口的大部分油气通过马六甲海峡,该海峡在美国控制之下。因此,在能源供应来源多元化方面,中亚是中国的自然选择,因不需要船运。

  连接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主要产地的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于2009年12月启用。这条1800公里长的管道预计每年将输送4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这条管道的启动被称为中亚资源开发的一个转折点。这条管道符合中亚国家的期望,使其出口路线多元化,以削弱对俄罗斯的依赖。

  对这一发展动态,莫斯科的立场是中立的,因为这条管道使中亚天然气出口远离欧洲市场,而欧洲市场是俄罗斯天然气的主要目的地。应该注意的是,这条管道途经中国的新疆地区,那里的维吾尔族人口中,分离主义运动活跃。中国担心的是中亚国家将支持新疆维吾尔族的叛乱,新疆在民族上接近中亚国家。从这个角度看,对中国而言,与中亚国家保持积极的双边关系是重要的。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中国在该地区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有些人甚至认为中国已经“取代了美国和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地位。另一些人则认为,中国的投资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能源安全问题预先决定的,而且似乎也没有挑战美国和俄罗斯在地缘政治上的主导地位。2013年,中国宣布雄心勃勃的“一带一路”倡议,开启了中国与该地区国家合作的新阶段。

  小结

  从上文就可以证明,区域和外部势力之间的战略竞争极大地影响了里海地区新管道路线的发展轨迹。“东-西能源走廊”倡议的实施,绕过俄罗斯和伊朗,不能用经济逻辑来解释,但可以通过战略动机来说明。如果不是来自美国政府的政治和资金支持,巴第杰管道的建设决不会发生。莫斯科方面则说服哈萨克斯坦修建了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该管道穿过俄罗斯领土。在苏联解体后的第二个十年里,中国通过在中亚建设石油和天然气管道,在利用里海能源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功。土耳其和格鲁吉亚等其他的地区行为体也因它们土地上有巴第杰管道而从中受益,而亚美尼亚的孤立状况恶化。

  起自里海盆地的管道路线穿过了阿布哈兹、车臣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不稳定冲突区,这是一项很大的政治风险。20世纪90年代,里海和高加索地区社会和政治冲突的高涨阻碍了管道运输基础设施的顺利发展。另一个影响新管道建设的因素是里海的不稳定状况。由于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和伊朗三国间缺乏划界协定,它们无法在里海的联合管道项目中合作。此外,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之间没有就里海的地位达成协议,也限制了它们修建一条跨里海管道。

  就像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情况一样,当涉及政治利益时,经济上的理由通常都是次要的。对于所有三个新独立里海国家来说,将石油和天然气输送到市场的最具吸引力和最有效的途径是穿过伊朗到波斯湾的管道。然而,美国的反对阻止了建造这样一条管道的计划,因为美国公开限制伊朗参与该地区的能源项目,并扩大了自己对该地区最大的石油项目的影响力。此外,华盛顿成功地说服阿塞拜疆建造巴第杰管道,这一管道绕过俄罗斯和伊朗。

  结果是,伊朗已成为里海地区一个孤立的地区行为体。尽管与南高加索的叛乱地区相比,伊朗的领土相对稳定,但该国在里海法律地位问题上的顽固立场是其与新独立里海国家开展富有成果的合作的障碍。然而,伊朗与新独立里海国家签署了短期互换协议,向其人口密集的北部地区供应能源。鉴于最近有关放松对伊朗制裁的动向,有几个管道项目可能会向前推进。由于渴望结束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欧盟可能利用这个机会通过修建穿过伊朗领土的管道来使用中亚的天然气储备。同样,哈萨克斯坦卡沙干(Kashagan)油田的石油也可以被输送到波斯湾。

  为了强调新独立里海国家在建设能源出口新路线方面所面临的限制,下一节将提供案例研究,呈现影响每个新独立里海国家管道发展轨迹的主要因素。

  阿塞拜疆的管道困境

  在独立后紧接着的几年里,对阿塞拜疆而言,缺乏出口路线显然是该国能源部门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1994年,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AIOC)成立,来开发该国最大的阿塞里-齐拉格-久涅什利(Azeri-Chirag-Guneshli)油田。该合同各方同意就新管道建设问题进行合作。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各成员的这种责任对阿塞拜疆政府而言很重要,因为有一些跨国石油公司参与其中,包括俄罗斯的卢克石油、若干欧洲公司以及来自日本和美国的石油公司。运作一开始,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就宣布该财团正在考虑由格鲁吉亚、俄罗斯和土耳其提出的路线。

  与此同时,阿塞拜疆决定将其“早期石油”出口向两个方向输送:通过巴库-格罗兹尼-新罗西斯克(Baku-Grozny-Novorossiysk)和巴库-苏普萨(Baku-Supsa)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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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和巴库-苏普萨管道等的走向示意图

  “早期石油”管道路线

  巴库-格罗兹尼-新罗西斯克路线在苏联时期就部分存在,只需要升级和扩展。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计划每年通过这条更新的管道输送12万桶/天原油。然而,当两场俄罗斯-车臣战争切断了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的联系时,这条路线的安全遭到破坏,而这条1411公里的管道中有超过10%是在车臣地区。在1996年车臣战争期间,该管道遭到严重破坏,这中断了石油出口。在1996年8月俄罗斯和车臣达成停火协议之后,阿塞拜疆打算恢复到新罗西斯克的石油运输,但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Transneft)拒绝阿塞拜疆石油进入该管道,因为不可能确保安全运输。在重建工作开始后,石油出口仅在1998年下半年恢复,而该路线的车臣部分也保证了安全。

  在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恢复后不久,俄罗斯又不得不在1999年关闭了该管道,因为第二次车臣战争使该管道失去了控制。尽管绕过车臣而走达吉斯坦的管道在2000年完工,但阿塞拜疆和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仍对通过该路线输送石油持谨慎态度。最终,阿塞拜疆表示,新罗西斯克线不能作为主要的出口路线,因为它只能输送105000桶/天,这只是这个国家想要输送的一小部分。

  阿塞拜疆早期石油的另一条出口路线是巴库-苏普萨管道项目。尽管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不得不花费6亿美元翻修这条管道,自苏联时代以来该管道就存在。这条管道从巴库附近的桑加哈尔(Sangachal)终端到黑海的格鲁吉亚苏普萨港。1996年3月,关于在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之间修建新管道的协议达成,并于1998年完工。第二年,该管道向黑海输送了第一批石油。巴库-苏普萨线的初始运能为15万桶/天,后来提升为25万桶/天。

  很明显,“早期石油”路线的运能不足以输送巨量石油,而在阿塞拜疆,产量预计将达到峰值。俄罗斯和格鲁吉亚都提议对现有路线进行升级,但阿塞拜疆由于若干原因拒绝了。首先,在早期石油时期,对新罗西斯克和苏普萨的出口对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是一个挑战。俄罗斯的路线是艰难的,因为管道穿过冲突持续多年的地区。同样,巴库-苏普萨路线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南奥塞梯、阿布哈兹和阿扎尔(Ajaria)等政治不稳定地区附近通过。第二,基于环境方面的顾虑,土耳其反对扩大巴库-苏普萨和巴库-新罗西斯克路线的计划。

  1994年,阿塞拜疆与伊朗就通过伊朗领土向土耳其输送石油达成协议。更进一步,阿塞拜疆和伊朗在1995年达成了一项石油互换协议,而且未来打算修建一条从阿塞拜疆到波斯湾的管道。鉴于越来越多的合作,为了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阿塞拜疆向伊朗提供了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财团中5%的份额。然而,由于来自美国的压力,阿塞拜疆单方面取消了这项协议,导致巴库和德黑兰之间外交关系的恶化。这次事件后,伊朗在里海争议地区的立场变得更加强硬,这种紧张局势甚至导致了2001年武装直升机的使用。

  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路线

  土耳其在1992年提出了从巴库向地中海沿岸的土耳其城市杰伊汉修建管道的初步建议。从那时起,土耳其、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都更迭了几届政府,但这个项目并没有被放弃。到20世纪90年代末,由于低油价和大多数后苏联国家的金融危机,管道项目被认为是不现实的。这个问题的复杂性被如下事实所说明:花了十多年时间才使巴第杰管道首次输油。

  阿塞拜疆对这条路线表示赞同,因为它将提供从地中海沿岸的杰伊汉港直接进入世界市场的通道。土耳其的提议包括两条可能的管道路线:一条穿过格鲁吉亚,另一条穿过亚美尼亚领土。尽管第二条路线较短,但由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问题上的冲突,它被阿塞拜疆断然拒绝。未解决的领土冲突使两国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一直相互敌视。

  土耳其保证,巴第杰管道将是“最安全、最经济的”从里海地区向地中海运送石油的路线。然而,巴第杰管道的两个问题恰恰是项目的经济可行性和安全性。首先,这条管道全长1768公里,是巴库-苏普萨路线(833公里)的两倍。因此,关于建立这样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的经济理由的担忧经常出现。尽管这条管道的最初成本估计在25亿美元左右,但最终的造价为39亿美元。第二,尽管土耳其保证了石油运输的安全,但这条路线经过了库尔德分离运动活跃的地区。尽管如此,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从未表达过对这个问题的担忧,但似乎更担心这样一个宏大项目的资金问题。

  在2000年代初,形势发生了变化:油价的回升使围绕着巴第杰管道建设的争论重新开始。尽管美国一直表示支持巴第杰管道项目,但包括美国的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彭泽尔公司(Pennzoil)和俄罗斯的卢克石油公司在内的跨国石油公司对投资该管道热情不高,拒绝提供融资。2002年晚些时候,卢克石油公司出售了其在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项目的股份。针对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一些成员对该管道的抵制,美国政府决定为修建该管道提供8.27亿美元。该交易是通过美国的金融机构——如进出口银行(Export-Import Bank)、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verseas Private Investment Corporation)和贸易与发展署(Trade and Development Agency)——进行的。

  国际金融组织(IFOs)也为巴第杰管道建设提供了资金支持。有意见认为,美国政府向世界银行施压了,要求其为巴第杰管道提供资金并拒绝为其他管道提供资金支持的申请。美国以经由巴第杰管道从哈萨克斯坦出口石油的计划,证明这一管道的建设是合理的。正如布什总统的里海能源问题高级顾问所评论的:“我们想要把哈萨克斯坦的石油供应给巴库-杰伊汉……这意味着世界银行不会为任何伊朗管道付钱。”最终,世界银行同意为该项目提供3亿美元贷款。

  终于,巴第杰管道在2002年开始建造,第一批石油在2006年中期才到达杰伊汉。然而,甚至在管道完工后,怀疑论者对该项目的可行性仍表示担忧。由于未能在里海的阿塞拜疆部分有更多的商业发现,很难利用这条管道每天100万桶的全部运能。考虑到卡沙干的三家股东,即埃尼集团(Eni)、道达尔菲纳埃尔夫(TotalFinaElf)和伊藤忠商事(Itochu),共持有巴第杰管道13.4%的股份,可能这条管道将成为哈萨克斯坦的主要出口路线之一(表1)。

  表1.jpg

  2008年8月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之间的军事冲突导致了巴第杰管道的运营中断。爆炸不仅破坏了管道的一些部分,还引起了对巴第杰管道和南高加索管道安全性的质疑。在2008年临时关闭巴第杰管道期间,阿塞拜疆通过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出口石油。在俄罗斯-格鲁吉亚冲突解决后不久,有公司恢复了经由巴第杰管道的出口。有人指出,考虑到更便宜路线的可用性,巴第杰管道的建设没有经济意义。巴第杰管道被称为输送阿塞拜疆石油到世界市场的最长和最昂贵的路线,该管道最终成本达39亿美元。相比之下,巴库-新罗西斯克路线重建的预计成本为25亿美元,而穿过伊朗的路线将是最短的,也是最经济的,预计成本仅为10亿美元。在巴第杰管道项目中,不仅投资公司承受了巨大的经济负担,而且阿塞拜疆从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获得的租金更少,直到该公司成员收回投资。因此,诸如巴第杰管道、南高加索管道和计划的跨里海管道等管道项目主要是出于政治考虑。

  阿塞拜疆的天然气运输

  阿塞拜疆天然气出口的问题并不严重,直到1999年发现天然气田。在此之前,该国一直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2006年末,沙赫德尼兹(Shah Deniz)气田开始生产天然气,阿塞拜疆自己也成为天然气出口国。为了将天然气输送到市场,阿塞拜疆与土耳其合作建造了692公里长的天然气管道,名为巴库-第比利斯-埃尔祖鲁姆(Baku-Tbilisi-Erzurum,缩写为BTE)管道或南高加索管道。该管道的轨迹与巴第杰管道类似:它从巴库经过第比利斯,然后再到土耳其的埃尔祖鲁姆口岸。沙赫德尼兹项目的第一阶段确保了向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天然气供应,而项目的下一阶段将通过跨安纳托利亚(TANAP)和跨亚得里亚海(TAP)天然气管道把阿塞拜疆的天然气输送到欧洲。

  跨安纳托利亚管道的建设始于2015年3月,预计将于2018年完工。俄罗斯与土耳其于2015年开始的紧张关系可能会对该地区的天然气贸易产生影响。随着跨安纳托利亚管道的完工,阿塞拜疆将有机会成为土耳其的主要天然气供应者。跨安纳托利亚管道和跨亚得里亚海管道的连接威胁着俄罗斯在向欧洲市场出口天然气上的垄断。有趣的是,阿塞拜疆和俄罗斯在2006年围绕天然气供应的争端并没有阻止卢克石油公司成为沙赫德尼兹项目(10%)和南高加索管道(表2)的股东之一。作为2007年的阿塞拜疆-伊朗协议的一部分,阿塞拜疆向伊朗出口了少量的天然气,而后者则向阿塞拜疆的纳希切万(Nakhichevan)飞地供应天然气。

  表2.jpg

  小结

  在20世纪90年代初,阿塞拜疆试图与俄罗斯切断关系,并与美国、土耳其密切结盟。该国与莫斯科保持距离,因为后者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支持亚美尼亚。此外,巴库警惕地察觉到俄罗斯试图恢复其在里海地区的支配地位。与此同时,阿塞拜疆对石油巨头表示欢迎,因为西方石油公司拥有投资海上油田的技术和资本。在这样做的过程中,阿塞拜疆的目标是在与亚美尼亚的持续对抗中获得西方的支持。然而,在解决与亚美尼亚的冲突上,阿塞拜疆最终没有得到西方的支持,这促使巴库逐渐恢复与俄罗斯的贸易关系。

  可以认为,阿塞拜疆有多个选项,从中选择其主要的石油出口路线。俄罗斯、土耳其、格鲁吉亚和伊朗参加了一场竞赛,都提议穿过它们的领土建造新的管道。甚至亚美尼亚也提出在其领土修建管道,表示愿意在解决领土争端方面作出让步。其他提议管道路线穿过自己领土的国家包括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希腊和乌克兰。最后,巴库拒绝了所有这些提议,转而选择了巴第杰管道项目。

  在地区层面上,竞争是关于管道将给过境国带来的好处。一方面,新的巴第杰管道大大提高了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地缘政治地位,也以过境费的形式给两国带来了经济效益。例如,在巴第杰管道运营期间,格鲁吉亚将收取年均6250万美元的过境费。另一方面,该项目加剧了亚美尼亚的经济孤立,亚美尼亚与俄罗斯结盟,在与阿塞拜疆的未解决的冲突中寻求俄罗斯的支持。

  巴第杰管道案例表明,由于经济利益不得不让步于政治考虑,管道建设是一种政治选择,而不是商业选择。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巴第杰管道被称为“政治管道”。对该项目商业可行性的担忧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虽然如此,阿塞拜疆还是选择了巴第杰管道,纵然它比“南线”要昂贵得多。尽管阿塞拜疆国际作业公司的成员公司对该项目的商业可行性表示担忧,但这并没有阻止阿塞拜疆修建该管道。

  哈萨克斯坦的管道梦想

  哈萨克斯坦的“早期石油”出口路线

  与阿塞拜疆类似,哈萨克斯坦也面临着将原油出口到全球市场的问题。在新独立里海国家中,该国拥有最大的石油储量,因此,在20世纪90年代,该国吸引了大名鼎鼎的外国投资者来签署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合同。开发油气储存超出了国内公司的能力。在1991年12月获得独立的那一天,哈萨克斯坦只有一个主要的出口连接——阿特劳-萨马拉(Atyrau-Samara)管道。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998年。这条管道从哈萨克斯坦的里海海岸向俄罗斯城市萨马拉的终端输送石油,然后通过“友谊”(Druzhba)管道系统进一步向世界市场输送。哈萨克斯坦的内部管道网络在很大程度上也不发达。由于里海盆地的产量预计将扩大,主要出口路线的建设成为当务之急。

  哈萨克斯坦(当时)最大的油田——田吉兹(Tengiz)油田——是在1979年苏联时期发现的,不久之后,雪佛龙就开始与戈尔巴乔夫政府谈判,以获得油田开发许可证。1993年,独立的哈萨克斯坦和雪佛龙组建合资公司“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TCO),该合同完成。几乎在同一时期,哈萨克斯坦和雪佛龙开始寻求投资以建造一条出口线路。1993年3月,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同意利用阿特劳-萨马拉管道从田吉兹出口石油。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解决方案,因为该管道的出口运能有限。到1998年,“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财团的出口量增加到每天9万桶,但这条管道只能每天输送65000桶,甚至经常被中断。此外,哈萨克斯坦计划进一步扩大石油产量,并在里海的哈萨克斯坦部分做出新发现。

  尽管存在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双边石油运输协议,但俄罗斯还是限制经由阿特劳-萨马拉管道的石油出口。俄罗斯管道垄断机构“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对哈萨克斯坦的出口实施了限额,并对哈萨克斯坦中断了过境运输,抱怨这些石油中硫浓度过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雪佛龙不得不在设备上投资约1亿美元来去除硫化物。然而,即使在商定的限额内,俄罗斯对运输石油的许可并非一贯。在此之后,1998年,雪佛龙临时冻结了对田吉兹的投资。这阻碍了该项目的发展,损害了哈萨克斯坦成为主要产油国之一的宏伟目标。

  在与世界其他地区没有其他连接的情况下,哈萨克斯坦不得不通过替代途径出口石油:通过铁路到俄罗斯和中国,通过油轮穿越里海到巴库。哈萨克斯坦也将其石油输送到俄罗斯:以油轮将田吉兹石油经由伏尔加-顿河运河系统运送到黑海。此外,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同意以油轮将哈萨克斯坦的石油穿过里海运送到巴库。由于有关过境费的分歧,“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于1999年2月暂停向巴库的油轮运输。2002年,巴第杰管道竣工后,向巴库的油轮运输恢复。到2001年,哈萨克斯坦通过铁路和油轮每天出口约35万桶石油。

  1996年,哈萨克斯坦和伊朗达成了第一笔互换协议。根据这项协议,哈萨克斯坦将把石油运往里海的伊朗港口内卡(Neka),而伊朗则会将自己等量的石油为哈萨克斯坦输送到波斯湾。由于西方跨国公司无法与伊朗合作,哈萨克斯坦的曼吉斯套油气公司(Mangistaumunaigas)实施了互换业务。然而,国际社会对伊朗的制裁使互换业务有问题,交付中断了好几次。2005年,这些国家恢复了互换业务,但只进行到2010年。2015年10月,对伊朗的制裁被解除,哈萨克斯坦开始与伊朗恢复原油互换。

  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建设

  尽管新管道的建设对哈萨克斯坦政府和“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的投资者来说都是一种迫切需要,但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在2001年11月才开工。该管道长1510公里,建设成本达26.7亿美元。该项目的最初运能为45万桶/天,可以从田吉兹运送到黑海的俄罗斯新罗西斯克港。虽然关于管道建设的决定是在1993年做出的,但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该项目的投资者,然后让投资者就分担成本和责任达成一致。

  在里海管道财团项目中,最初的成员只包括三个国家,即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阿曼。有人指出,俄罗斯要求在田吉兹项目中持有股份,以换取接受里海管道财团管道的条款。1995年,俄罗斯获得在“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的利益被宣布后,里海管道财团的实施向前推进。然而,管道融资的主要问题尚未解决。里海管道财团的股东与世界银行接洽,寻求资金支持。世界银行拒绝提供贷款,这使情况变得复杂。1995年,哈萨克斯坦向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BRD)提出了同样的请求,但再次遭到拒绝。

  由于融资成为项目发展的瓶颈,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别无选择,只能邀请雪佛龙、埃克森美孚和其他几家跨国公司成为股东。雪佛龙同意为一半的项目成本提供资金,以换取25%的利润。阿曼投资者不同意雪佛龙的要求,要求该公司出更多的力,并支付过境费。1996年,投资者之间的纠纷最终得到解决,里海管道财团进行了重组,导致阿曼的股份减少,八个新的私营投资者进入。

  美国公司美孚同意投资约10亿美元,以换取“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项目25%的股权,在里海管道财团中的股权也增至7.5%。美孚和其他私营投资者要求,该管道应该是共有产权。尽管俄罗斯不愿让其他公司成为一条穿过其领土的石油管道的股东,但它不得不做出让步,因为哈萨克斯坦可以选择另一条路线。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指出:

  在这方面,我们的政策是多方位的。经由俄罗斯的路线今天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俄罗斯人给我们更多的机会,我们将会抓住这些机会。如果不是,我们将经由里海前往高加索地区,把我们的原油供应国际市场。

  因此,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成为俄罗斯第一条不由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独家控制的管道。阿曼最终于2008年离开了该项目,将其在该项目7%的股份出售给了俄罗斯。最后,俄罗斯成为里海管道财团最大的股东,共持有44%的股份,而哈萨克斯坦持有19%,其余股份分布在若干投资公司中(表3)。

  表3.jpg

  在与俄罗斯就北方管道路线讨价还价的同时,哈萨克斯坦正考虑穿过伊朗建造另一条出口路线。尽管“田吉兹雪佛龙石油公司”的成员公司对修建一条穿过伊朗的出口管道有兴趣,但美国政府强烈劝阻自己的企业,甚至向阿斯塔纳施压,让其不要与伊朗接触。作为替代,美国提议建造从阿克套(Aktau)到巴库的跨里海管道,穿过里海的海床。这条路线将通过与巴第杰管道连接把哈萨克斯坦的原油直接输送到地中海。

  哈萨克斯坦政府最初似乎对跨里海线表示了热情,甚至还与土耳其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然而,俄罗斯和伊朗反对该项目,称这条管道可能会在里海造成环境灾难。随着里海管道财团管道的开通,哈萨克斯坦放弃了对该项目的兴趣。

  哈萨克斯坦-中国管道

  哈萨克斯坦需要把石油出口方向多元化,这与中国确保能源供应安全的目标相匹配。中亚是中国最近的邻域,中国可以在不向第三国支付过境费的情况下与该区域建立直接的管道连接。1997年,中哈两国政府就建造两国间的管道达成协议。已宣布两国同意共同投资建设管道;但双方在管道上的出资份额并未被透露。

(20)哈萨克斯坦-中国管道等的走向示意图。.JPG

哈萨克斯坦-中国管道等的走向示意图

  然而,由于1997~1998年的金融危机,建设被推迟。此外,低油价危及该项目的经济可行性。哈萨克斯坦担心建设的延误;1998年,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解除了副总理阿赫梅然•耶西莫夫(Akhmetzhan Yessimov)的职务,据报道是因耶西莫夫未能加快管道建设的开工。纳扎尔巴耶夫对这个项目发表评论说:“我将亲自监督管道建设。这项协议至关重要。所有的问题都必须毫不拖延地得到处理。”

  由于融资困难,该项目于1999年被搁置。项目参与者试图寻求国际金融组织的金融支持,但没有成功。中国表示,怀疑美国影响国际金融组织,让其不支持该管道项目。最终,在2000年代石油价格回升后,中哈管道项目变得可行,建设又恢复了。

  该管道成为中国的第一条直接进口路线,缓解了北京方面对依赖于从中东的进口的担忧——这一进口经过美国控制的马六甲海峡。在完工时,该管道是当时最长的管道,长2228公里。到目前为止,通过这条管道的哈萨克斯坦石油出口量并不可观。例如,2013年,经由哈萨克斯坦-中国管道的哈萨克斯坦原油出口是22.4万桶/天,占出口总量的16%。尽管如此,据计划,新推出的卡沙干项目的石油将有助于这个方向出口的增加。

  小结

  尽管哈萨克斯坦似乎有许多可供选择的管道选项,但在20世纪90年代初,情况并非如此。由于俄罗斯和伊朗的反对,拟议的“西线”,即跨里海石油管道,遭到了有效的阻止。由于美国反对修建穿过伊朗领土的管道,“南线”并不是一个选项。在这个方向上,美国的跨国石油公司、国际的金融组织无法在任何管道上投资,甚至假使这样的管道建成,哈萨克斯坦的公司也无法向这个方向输送石油。因此,在20世纪90年代初,哈萨克斯坦只有少数几个选择,其中最突出的是穿过俄罗斯的里海管道财团管道。

  迄今为止,在将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到全球市场这件事情上,哈萨克斯坦仍然严重依赖与俄罗斯的合作。总的来说,该国85%的原油出口和99.5%的天然气出口是在北方。例如,2014年,仅里海管道财团管道就输送了哈萨克斯坦逾一半的出口,达3520万吨,而哈萨克斯坦的出口总量为6700万吨。据哈萨克斯坦能源部长弗拉基米尔•什科尔尼克(Vladimir Shkolnik)称,到2016年,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将进一步扩大到输送多达6700万吨原油。这表明哈萨克斯坦承诺继续依靠里海管道财团将原油出口到世界市场。另一条通往俄罗斯的线路阿特劳-萨马拉输送了1460万吨石油,而另外230万吨则通过铁路运输运往俄罗斯。

  然而,哈萨克斯坦政府表示,为了分散风险,哈萨克斯坦需要不止一个主要出口路线。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能源消费市场开放时,哈萨克斯坦渴望修建通往中国的石油和天然气管道。由于建造跨里海管道的计划尚未实现,哈萨克斯坦采取行动,开展以油轮在里海上运输石油。2008年11月,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就“跨里海石油运输系统”(TCOTS)的开发达成协议,将东里海油田与巴第杰管道连接起来。两国同意成立一家合资企业,负责管理里海运输系统以及一批驳船和油轮。据预测,在全面运行后,“跨里海石油运输系统”每天将输送多达50万桶原油,潜在的未来运能为120万桶/天。

  最后,哈萨克斯坦仅在获得独立后的第二个十年里就成功地打造石油出口路线并实现了其多元化。该国成功建造了两条主要的石油管道和两条天然气出口管道,将其油气输送到世界市场。在这方面,美国、俄罗斯、中国之间的竞争对哈萨克斯坦有利,因为每个大国主张不同的路线,并为修建新管道提供支持和资金。

  此外,哈萨克斯坦付出了巨大努力来加强国内的国家石油公司“哈萨克斯坦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Kazmunaigas,简称“哈油气”)的竞争力。随着“哈油气”于2002年建立,哈萨克斯坦政府在石油工业上的一个优先任务就是增加哈萨克斯坦对能源项目的参与。自那以后,“哈油气”收购了卡拉恰干纳克(Karachaganak)10%的股份和卡沙干项目16.81%的股份。现有的立法赋予了国家石油公司(NOC)在任何新的油气开发项目中获得至少50%股份的权利。为了符合这一目标,哈萨克斯坦要求国际石油公司(IOCs)与“哈油气”形成“战略伙伴关系”。因此,任何在哈萨克斯坦石油和天然气领域的外国投资者都“被迫以一种方式或另一种方式”与国家石油公司“合作”。总体而言,加强的国家公司的建立增强了哈萨克斯坦与外国投资者讨价还价的地位。

  土库曼斯坦的选择

  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出口的俄罗斯路线

  1991年以前,土库曼斯坦是统一的苏联管道系统的一部分。与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一样,土库曼斯坦不得不依赖俄罗斯的管道系统向国外出口天然气。该国天然气出口的主要“窗口”是在苏联时期修建的中亚-中央(CAC)管道。这条管道起自土库曼斯坦,穿过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然后进入俄罗斯管道网络。因此,该国的天然气出口曾几乎完全依赖于“俄气”控制的天然气管道。然而,中亚-中央管道的问题是它已经超过了期限。这条管道第一部分的建设要上溯至20世纪60年代。此外,管道的运能有限,每年只能出口约44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2007年,土库曼斯坦、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同意升级中亚-中央管道,但莫斯科和阿什哈巴德无法在这条管道的路线上达成共识。土库曼斯坦坚持,新线路应该将其最大的气田与里海的天然气终端连接起来,以便能够到达国际市场。俄罗斯不愿意,坚持管道应该沿着旧线路走。由于各方无法达成协议,中亚-中央管道的改造工程停止了。尽管如此,土库曼斯坦并没有放弃向里海海岸运送天然气的计划,在2012年至2015年期间,它完成了自己国内的东-西管道建设。

  在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还没有被证明是土库曼斯坦的可靠伙伴,因为通过中亚-中央管道的出口屡次中断。“俄气”自然优先把自己的天然气供应欧洲市场,而土库曼斯坦发现自己与俄罗斯在竞争。1997年,俄罗斯停止进口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这严重影响了这个中亚国家的经济。此外,土库曼斯坦对俄罗斯无力支付现款也不甚满意。作为替代,俄罗斯根据易货协议支付货物,而土库曼斯坦需要外汇来恢复经济。上述困难促使土库曼斯坦寻求其他途径来出口天然气。

  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出口的伊朗路线

  土库曼斯坦最近的市场是波斯湾,这促使阿什哈巴德与伊朗建立关系。1997年,两国开工了一条200公里长的天然气管道,从土库曼斯坦的科尔佩杰(Korpeje)城到位于科尔德库伊(Kurtkui)的伊朗天然气分配系统。然而,通过这条线运输的天然气量仍然不大。除此之外,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土库曼斯坦与伊朗达成了一项每天供应5万桶石油的互换协议。2010年,道勒塔巴德-汉吉兰(Dauletabad-Khangiran)天然气管道落成,使土库曼斯坦向伊朗的天然气出口每年再潜在增加120亿立方米。

  尽管两国之间进行了合作,但土库曼斯坦仍然没有直达波斯湾的管道出口。尽管这条路线是最方便、最经济的向国外输送石油和天然气的方式,但美国强烈反对阿什哈巴德与伊朗打交道。土库曼斯坦可以自己建造一条管道,因为它不受外国投资的约束,也没有西方公司在该国的主要能源项目中工作。然而,修建这样的管道需要大量资金,而土库曼斯坦却无法提供这些资金。

  美国对实施“南线”的可能性持警惕态度,表示愿意支持阿什哈巴德修建跨里海天然气管道(TCGP)。土库曼斯坦总统在一次采访中明确表示,美国政府“支持”跨里海天然气管道项目。1998年,美国进出口银行总裁詹姆斯•哈蒙(James Harmon)访问土库曼斯坦,为从土库曼巴什(Turkmenbashi)到巴库的管道建设提供30亿美元。1999年7月,美国总统的里海能源问题特别顾问约翰•沃尔夫(John Wolf)访问土库曼斯坦,表达了华盛顿对跨里海天然气管道的支持,并表示,这条管道对于加强该国的独立至关重要。在此之后不久,1999年11月,土库曼斯坦、阿塞拜疆、土耳其和格鲁吉亚的领导人就项目建设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

  最后,由于种种原因,跨里海天然气管道项目没有实现。首先,俄罗斯和伊朗警告土库曼斯坦,不经所有五个沿岸国家的同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单方面决定在里海海底修建一条管道。1999年底,俄罗斯同意与土库曼斯坦解决主要的天然气争端,并对采购自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总额的40%提供现金支付。总体而言,莫斯科同意每年购买200亿立方米的土库曼斯坦天然气,预计在5年内增加到500亿立方米。第二,1999年7月,阿塞拜疆在沙赫德尼兹气田发现储量巨大的天然气。因此,阿塞拜疆更愿意将自己的天然气输送到土耳其和欧洲,而不是帮助土库曼斯坦进入这个市场。里海悬而未决的法律地位增加了这个问题的复杂性,因为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在里海的主权主张有重叠的区域,例如基帕兹/瑟尔达尔(Kyapaz/Serdar)油田。由于里海划界没有达成协议,两国关系恶化。此外,土库曼斯坦的领导层无法与项目开发商壳牌公司和百士吉公司(PSG)达成谅解。

  土库曼斯坦正在考虑的另一个天然气管道项目是土库曼斯坦-伊朗-土耳其-欧洲天然气管道,该管道料想也会穿过伊朗领土。然而,国际金融组织和外国公司拒绝提供融资,而土库曼斯坦和伊朗则缺乏资金自力修建。2010年后的形势发生了变化,俄罗斯-乌克兰危机不断中断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欧盟表示重新燃起了进口土库曼斯坦天然气的兴趣。

  鉴于最近的事态发展,欧盟在游说跨里海项目方面变得更加积极;2015年5月,欧盟委员会副主席马洛斯•塞夫科维奇(Maros Sefcovic)访问土库曼斯坦,说明了这一点。在与土库曼政府进行谈判后,欧盟宣布,布鲁塞尔和阿什哈巴德已经就该项目的合作达成“相互谅解”。据计划,土库曼斯坦将于2019年向欧洲输送第一批天然气。随着2015年对伊朗制裁的解除,土库曼斯坦与欧洲之间的连接穿过伊朗领土而非穿过里海的可能性上升。

  土库曼斯坦的亚洲路线

  2006年4月,土库曼斯坦与中国就天然气管道建设达成协议。这条管道将成为中亚-中国管道的一部分,中亚-中国管道向中国供应中亚国家的天然气。作为协议的一部分,中国政府承担了建设成本,而土库曼斯坦承诺确保管道的长期天然气供应。新的出口路线对土库曼斯坦至关重要,因为它结束了俄罗斯作为土库曼斯坦天然气主要买家的垄断地位。在此之后,土库曼斯坦设法与莫斯科重新谈判天然气出口协议,后者同意把支付的天然气价格从每千立方米65美元提高到100美元。

  然而,在协议签署后不久,天然气价格大幅下跌。俄罗斯表示不愿支付上述价格,该价格高于欧洲市场的平均价格。2009年4月,中亚-中央管道因爆炸而受损,该管道中断了土库曼斯坦北方的天然气输出直到2010年1月。当爆炸发生在俄罗斯部分时,土库曼斯坦怀疑这一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莫斯科与阿什哈巴德之间的天然气贸易合作恶化,土库曼斯坦对其北方邻国的天然气供应从2008年的约450亿立方米,大幅下跌至2015年的仅40亿立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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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席土库曼斯坦“复兴”气田投产仪式

  随着土库曼斯坦与俄罗斯能源合作的恶化,2009年中亚-中国管道的开通恰逢其时。自那以后,土库曼斯坦成为中国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之一。到2012年,超过一半的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出口到中国。2013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土库曼斯坦期间,启动了“复兴”气田(Galkynysh,亦称加尔金尼什气田)的生产,该气田是世界上第二大的天然气发现。这一气田的开发将使土库曼斯坦对中国的天然气出口增加两倍。中亚-中国管道可能在未来延长,最终将日本连接到新的能源网络。

  土库曼斯坦正在考虑的南亚方向的另一条天然气出口路线叫做TAPI管道。这条管道将连接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于是该项目的缩写为TAPI。美国优尼科公司(UNOCAL)提议建造这条管道,而亚洲开发银行则提供融资。这个项目得到了美国的支持,因为它阻止伊朗在这个方向上修建管道(在那一时期,伊朗正在与印度就建设一条新天然气管道的协议谈判)。由于希望阿富汗的统治政权能够帮助建设这样一条管道,华盛顿试图与塔利班谈判。然而,阿富汗的政治局势极不稳定,曾使继续推进该项目没有可能,尽管媒体报道称各政府数次试图重启该项目,但其实施被冻结。

  最后,TAPI项目于2015年重新启动,管道建设开始在土库曼斯坦动工。由于管道的建造成本估计在100亿美元左右,各方的目标是到2018年时这条管道投入使用。受访专家们认为,考虑到能源价格低、大多数能源出口国经济形势困难,该项目不太可能及时完成。

  小结

  在外交政策方面,土库曼斯坦宣布其政策为对所有其他国家“积极中立”或“永久中立”,这在1995年被联合国承认。尽管土库曼斯坦在20世纪90年代初成为独立国家联合体(简称“独联体”、CIS)和少数几个其他组织的成员,但它始终避免加入任何主要的区域性经济或安全组织。该国拒绝进入诸如独联体集体安全理事会或上海合作组织这样的区域性组织。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土库曼斯坦完全与世界隔绝。该国的外交政策主要集中在与俄罗斯、中国、伊朗和哈萨克斯坦等主要贸易伙伴保持积极的双边关系上。

  人们可以说,在出口路线多元化方面,土库曼斯坦比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有更多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升级通往俄罗斯的“北方”路线,尽管与“俄气”的分歧仍未解决。纵然土库曼斯坦不受西方投资的约束,该国也没能修建一条穿过伊朗到波斯湾的管道。与欧洲市场建立连接的计划都没有实现。东南方向仍然有吸引力,但由于邻国阿富汗的不稳定而不断推迟。因此,尽管有几个选项可供选择,阿什哈巴德在独立后对于向俄罗斯出口的依赖持续近20年。2009年,随着中亚-中国管道的开通,土库曼斯坦成功实现了天然气出口的多元化。

  土库曼斯坦在出口多元化方面进展缓慢,可以部分地归因于该国缺乏外国投资者。土库曼斯坦政府试图吸引投资,以修建通往欧洲和东亚的管道,但国际投资者和金融组织拒绝提供资金。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在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外国跨国公司发起并推动新出口线路的建设,促进当地政府和母国政府在管道项目上合作。在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的跨国石油公司能够从各自的政府和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金融机构获得金融支持。

  分析媒体的报道,可以清楚地看到,土库曼斯坦的领导层明白需要多个天然气出口方向。随着天然气产量的进一步增加,该国将进一步使其出口路线多元化。尚不清楚它是会在西部方向还是南部方向。如果在与土库曼斯坦就未来管道项目的谈判中,欧盟日益积极的参与结出成果,那么土库曼斯坦-欧洲路线可能成为下一个连接。

  对里海盆地能源的竞争:新的“大博弈”还是新的“丝绸之路”?

  尽管不能否认围绕里海能源储存的激烈竞争,但与“大博弈”的类比是不适当的。该地区19世纪的竞争与现在的进程之间存在着若干重要差异。首先,“旧”博弈是为了拥有中亚地区的领土,而“新”博弈则涉及为控制里海盆地的能源而进行的斗争。此外,旧的大博弈涉及两个主要的参与者,即英国和俄罗斯帝国,而现在对里海资源的竞争则涉及多个参与者,如全球大国(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以及地区参与者(伊朗、土耳其和里海沿岸国家)。

  第二,“大博弈”的概念被认为是一场零和游戏,不能适用于里海地区的进程。在里海能源的案例中,已经证明了能源合作对石油和天然气的出口者和进口者都是有利的。此外,全球性大国在诸如哈萨克斯坦卡沙干项目和南高加索管道联合体等众多合资企业中相互合作,例如,伊朗和西方企业是成员。在另一组例子中,美国公司与俄罗斯合作,以建造里海管道财团的管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大博弈概念预先假定博弈所处的地域对结果影响很小或没有影响。然而,就新独立里海国家而言,并非如此,因为在许多情况下,这些国家的战略行动预先决定了进程的动态。对于是重建与俄罗斯的关系还是与西方结盟,新独立里海国家的政府作出了战略决策。例如,阿塞拜疆选择了与美国和欧盟的伙伴关系,并批准了巴第杰管道,该管道是美国支持的“里海能源走廊”倡议的一部分。最后,所有三个新独立里海国家都设法削弱了俄罗斯的管道垄断,这导致了新管道在竞争基础上的运营。

  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仍保持谨慎而不切断与莫斯科的联系,同时试图与其他外部势力保持良好关系。眼看南亚能源消费市场快速增长,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开始与中国、印度谈判管道连接。在外交政策方面,阿斯塔纳和阿什哈巴德采用了相似的多方位方法,尽管有一些差异。由于土库曼斯坦不与俄罗斯接壤,而且在地理上与俄罗斯有距离,该国在应对莫斯科的影响方面没有那么紧迫。

  此外,土库曼斯坦可以选择限制外国参与其油气领域,并保持在其主要能源项目上的国家所有。相比之下,哈萨克斯坦实施了一项务实的外交政策,试图不去以另一个为代价来偏向任何一个全球性大国。哈萨克斯坦决定将其能源出售给西方企业和中国企业,其动机不仅是经济方面的产生收入,还有政治方面的平衡俄罗斯影响力。20世纪90年代,哈萨克斯坦积极寻求吸引来自西方的外国投资,而在独立后的第二个十年里,该国政府以中国的跨国石油公司平衡那些石油巨头。

  毫无疑问,该地区的主要地缘政治参与者极大地影响了新管道路线的发展轨迹。然而,考虑到新独立里海国家影响力和独立性的增强,“大博弈”的类比可能并不适合描述里海国家与美国、俄罗斯和中国等全球强国之间的关系。尽管新独立里海国家仍然需要平衡地缘政治大国的存在,但它们不再是被动的参与者——被动的参与者很容易受到外部影响的操纵。最后,里海能源生产者和能源进口者都受益于该地区管道路线的多元化。新管道将里海地区在西边与欧洲、在东边与中国连接起来。

  就本文研究结果的理论意义而言,“大博弈”叙事几乎只集中于追求权力的行为体,似乎并不适合用于分析里海地区的国际关系。“大博弈”框架在很大程度上属于政治现实主义的经典学派,对国际关系的竞争和冲突特征过分关注。因此,在分析中亚地区以及更广泛的后苏联国家时,对现实主义框架的依赖,导致了对自利和权力关系的过分强调,忽视了当地行为体和外部行为体之间的互利与合作。

  尽管现实主义理论为分析该地区的国际关系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框架,但在这方面,自由主义理论与现实主义理论相结合的运用似乎更为恰当。自由主义方法的相关特点在于它强调行为体的共存、协作和互利。因此,可以通过“新丝绸之路”的框架对里海和中亚地区的进程进行分析。在此背景下,竞争、贸易与合作将被视为该地区能源项目发展背后的主要驱动力。新独立里海国家在独立20年期间建立的能源贸易联系,为新丝绸之路的形成铺平了道路;新丝绸之路从中国延伸至欧洲,而里海地区则是两者之间不可或缺的纽带。

  结论

  尽管新独立里海国家的目标是尽可能快地增加其油气出口,但增加产量的主要障碍是缺少出口路线。里海地区的地理、经济、政治因素预先决定了管道路线多元化的必要性。替代管道使新独立里海国家减少对任何过境国或客户的依赖,同时确保防范如邻国政权更迭、双边关系恶化等政治冲击,以及防范因冲突或恐怖袭击而造成的管道线路受损。

  本文展示了围绕里海地区的能源和供应安全的竞争塑造了管道的发展轨迹。新管道将里海地区在西边与欧洲、在东边与中国连接起来。竞争、贸易与合作是该地区管道项目发展背后的主要驱动力。最终,里海能源生产者和能源进口者都受益于该地区管道路线的多元化。

  最后,没有一个管道项目被证明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没有发生严重对抗或军事行动,但地缘政治大国之间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商业利益与战略利益冲突的事实表明,管道可以提供的不仅仅是过境费。因此,对于过境国来说,成功地获得一条穿过它们领土的新管道不仅意味着经济上的回报,而且意味着政治上的回报。管道象征着一种纽带,通过这种纽带,各国不仅息息相关、交流相通,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影响。

  相关简介:Serik Orazgaliyev,任职于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公共政策学院、英国剑桥大学耶稣学院剑桥中亚论坛。本文原文为英文,首刊于电子期刊《剑桥欧亚研究杂志》(Cambridge Journal of Eurasian Studies)2017年第1期(原文网址为https://doi.org/10.22261/5B75G8)。限于篇幅,未保留原文注释。原刊于《新视角》杂志总第79期

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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