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角网”按：在本月3日的安倍内阁改组中，日本前行政改革担当相河野太郎(54岁)将安倍新内阁出任外相。作为日本外交的颜面，外相是内阁重要职位之一，常常由有望成为自民党总裁的重量级议员出任。河野太郎在2015年的第三届安倍改组内阁首次入阁。日媒指出，其父亲、日本前众院议长河野洋平(80岁)也曾当过外相，父子两代都出任外相堪称罕见。本文是河野太郎先生于2015年7月10日在日本东京国会议员会馆就日本的社会保障和能源政策等问题接受采访所谈的内容，这次采访由日本笹川日中友好基金协助。在河野先生新出任日本外相之际，我们将该采访予以刊发，谨供读者参考。

河野太郎

　　应该对年金(养老金)制度进行根本性的改革

　　问：中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多年，现在已经进入到老龄化阶段，养老负担比较沉重。而日本比中国更早进入了少子化高龄阶段，日本政府在财政方面是如何解决养老保险问题的?

　　河野太郎：日本(早)知道它已经是少子化了，在知道的基础上一直就没有采取对策，可以说放任下来了，到了现在，社会保障预算就开始非常紧张。日本的预算大致分四个方面：社会保障;中央拨付给地方的地方税;其他各方面的支出;还债支出。税收中拨付给地方的和社会保障之外的支出，这25年基本没有变化;社会保障是每年一万亿日元的速度在增加。25年前，12万亿日元的国债，现在已经增加到了20万亿日元左右，因为日本的利率是零利率，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增加了这么多。日本在年金(本文的“年金”均指日本的养老金——编者注)变动方面开始了一个随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被保险者减少率+平均寿命增长率)调整的阶段(即如果物价水平上升，则利用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年金变动率(=物价变动率-0.9%×宏观经济变动指标);如果物价变动不大或物价下降，则只根据物价变动率调整年金变动率——编者注)，以前年金都是根据通货膨胀率来调整的，随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开始以后，就会把年金变动率降低。今后30年会持续这样的政策。厚生劳动省的官员测算，用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年金政策，会维持现在的年金负担。但是30年以后的老龄人数会减少，所以养老金的数量也会大减。从国民角度来看，现在能领到这个年金也是生活不下去的，而且现在的年轻人觉得自己65岁以后能拿多少年金，能不能拿到年金，在这方面他们有一些疑虑，所以年金制度应该进行一个根本性的改革。

　　医疗方面，现在生产了很多新药。例如有丙型肝炎患者，使用最新的药物治愈了。治疗丙型肝炎和一些关节炎、癌症等的新药都在不断研发。问题是这些药都很昂贵，医疗费用就不断增加，但是这些药又非常有效，使病患得到恢复治疗，大家的平均寿命大大提高。从以前的情况来看，65～74岁年龄的人和75岁以上的老龄化人口，后者平均一个人的医疗费要比前者多花4倍。现在(日本)65～74岁的人的数量和75岁以上的老龄化人口的数量基本上相同;10年以后，75岁以上的人口会大大增加。75岁以上的医疗费就要多花4倍，就可以预想医疗费会大大增加。就是说有了这些好药、贵药，所以要增加医疗费，但是这些好药贵药又能增进人们的健康、提高人们的寿命，平均寿命提高了，又造成了老龄化人口更多，是这么一个循环，又造成了医疗费的负担(加大)。

　　现在每年用在社会保障方面的预算的增幅，想把它控制在5000亿日元以内。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社会保障以外的预算就不能再支出了。但是人口在减少，关于教育费，因为学生在减少，所以可以减少教育经费。每年递增5000亿日元的社会保障费，想把它维持在这样的水平，现在安倍是定下2%的经济增长目标。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能不能真正实现2%的增长目标;另外一个是2%的增长目标实现了，通货膨胀率也会提高，利息也会涨，国家借的债务这么多，又增加了国债的偿还负担。

　　问：您刚才谈到对于养老和医疗方面的财政支出，那么有没有鼓励生育的财政政策?

　　河野太郎：现在已婚男女，平均生育数量，每对夫妇是2.2。问题是现在不结婚的男女的比例越来越大，国家也不能逼着他们去结婚，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准确的数字我现在记不清了，独身男女可能占一半或者是一半多，这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对于结了婚的，国家现在为了减轻他们抚养儿童的负担，在这方面正在制定一些对策。现在的总和生育率是1.42。为了解决人口问题，我觉得只有移民，但是一说移民，大多数日本人就开始要抵触了，现在这是最大的问题。

　　问：您觉得在接受移民方面，现在的政府有没有可能实现一些突破?

　　河野太郎：现在的政府不想做。

　　问：这是为什么?

　　河野太郎：国民都反对。

　　亚洲国家间应该建一个相互连接的电网

　　问：对于中国和日本来讲，使用能源和节约能源都是非常核心的议题。日本在福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之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限制核电的发展，这些措施随着民众的疑虑逐渐打消，是否有所变化?日本方面有没有打算重新启动一些核电设施或者有其他的发展?

　　河野太郎：日本的电力产业是最腐败的一个产业，有9个电力公司，把日本分成了9个地区，他们搞地区垄断。为了保持他们的垄断，拉拢政治家，向国民进行广告宣传，接收这些官僚，让他们退休以后去任职，对学者给予研究开发费，电力周围都是不正(的风气)。

　　日本应该做的是比较明确的，一个是电力消费要提高效率，减少消费量。到2030年应该比现在减少30%左右。二是增加可再生能源，用固定价格收购制度(FIT)会提高可再生能源的数量，风力、地热、水力等，今后应该有很多领域可以去开发的。但是现在电力公司、经济产业省他们是想压制住这种趋势。如果增加可再生能源的话，核电就不太能够启动了。

　　另外，应该把日本的火力发电(煤炭发电)变成天然气发电，但是因为煤炭比较便宜，所以对电力公司来说魅力比较大。经产省和电力公司尽量想保留煤炭发电，这不利于二氧化碳的削减。关于核电的再启动，我们也不主张把核电百分之百都消除;成立一个独立的核电委员会，他们承认是安全的就可以启动，但是电力量在减少，可再生能源增加，天然气如果也增加，核电的作用自然就越来越小。但是核电是电力公司和经产省的利益所在，他们想保留这一块，所以也不太主张积极地去实行节能，对可再生能源也不是采取特别积极的态度，现在是这样一种状况，对日本来说是不幸的一种状态。

　　问：政府有没有好的办法打破电力公司的垄断?

　　河野太郎：已经有一个电力自由化法案，这个已经通过了，但是一些细节在制定当中，电力公司就想在这当中再保留他们的空间，不让电力市场自由化。

安倍新内阁成员

　　问：之所以问您日本核电发展的问题，是因为中国这些年来核电发展较快，中国政府在一些地方兴建核电站。日本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也有像核泄漏这样的教训，从日本的角度，您对中国发展核电有什么建议?

　　河野太郎：我想中国大多数人也是不太赞成核电。中国人更应该发展太阳能或者风力，在这方面应该是比较积极的吧。核垃圾的处理，对于中国也是困难的事情，所以应该是怎么去增加可再生能源。欧洲很多国家已经跨越国境拉设了电网，亚洲也应该建一个互相连接的电网，这样的话，比如说利用太阳能、风力、地热这样的可再生能源，大家都共享这样的可再生能源。电网铺得越广，它的安全性就越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亚洲应该用一个电网连接起来，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问：关于全球气候变暖，日本在很早的时候就加入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京都议定书》，这些年来或者说这一届政府在这方面有没有做相应的具体工作?

　　河野太郎：日本也制定了一个目标值，日本经团联的那些大企业是不太积极的，与其说把这个作为一个新的商业机会，不如说他们觉得如果这样做的话，现在的负担太重、成本太重。比如说日本的住宅没有任何隔热设备，夏天就吸热、冬天吸冷，需要改变建筑基本法，把隔热的内容放进去。石油危机以后日本产业界非常重视节能，但是从1990年代开始，产业节能可以说是停步不前的。所以制定一个很高的目标然后去挑战这个目标，我觉得还是很重要的。

　　还有一个是人工光合，如果人工光合问题解决的话，气候变暖问题的解决也就向前迈了一大步。

　　问：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全球气候变暖方面很关注中国的措施，作为日本的政治家，您对中国采取的措施有什么期待?

　　河野太郎：日本和中国都住在一个地球上，所以大家都有责任，这是一个共同的课题，特别是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应该负起责任来发挥经济大国的作用。

　　问：您认为中国现在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您能否给一个评价?

　　河野太郎：我觉得值得评价的是有一些可再生能源方面现在做得比较好，也比较积极，但是火力发电特别是对煤炭的依赖性还是应该减掉，这也是和PM2.5直接联系在一起的问题。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要认识到自己的定位，去面对这个问题。

　　“钝角网”按：在本月3日的安倍内阁改组中，日本前行政改革担当相河野太郎(54岁)将安倍新内阁出任外相。作为日本外交的颜面，外相是内阁重要职位之一，常常由有望成为自民党总裁的重量级议员出任。河野太郎在2015年的第三届安倍改组内阁首次入阁。日媒指出，其父亲、日本前众院议长河野洋平(80岁)也曾当过外相，父子两代都出任外相堪称罕见。本文是河野太郎先生于2015年7月10日在日本东京国会议员会馆就日本的社会保障和能源政策等问题接受采访所谈的内容，这次采访由日本笹川日中友好基金协助。在河野先生新出任日本外相之际，我们将该采访予以刊发，谨供读者参考。

河野太郎

　　应该对年金(养老金)制度进行根本性的改革

　　问：中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多年，现在已经进入到老龄化阶段，养老负担比较沉重。而日本比中国更早进入了少子化高龄阶段，日本政府在财政方面是如何解决养老保险问题的?

　　河野太郎：日本(早)知道它已经是少子化了，在知道的基础上一直就没有采取对策，可以说放任下来了，到了现在，社会保障预算就开始非常紧张。日本的预算大致分四个方面：社会保障;中央拨付给地方的地方税;其他各方面的支出;还债支出。税收中拨付给地方的和社会保障之外的支出，这25年基本没有变化;社会保障是每年一万亿日元的速度在增加。25年前，12万亿日元的国债，现在已经增加到了20万亿日元左右，因为日本的利率是零利率，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增加了这么多。日本在年金(本文的“年金”均指日本的养老金——编者注)变动方面开始了一个随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被保险者减少率+平均寿命增长率)调整的阶段(即如果物价水平上升，则利用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年金变动率(=物价变动率-0.9%×宏观经济变动指标);如果物价变动不大或物价下降，则只根据物价变动率调整年金变动率——编者注)，以前年金都是根据通货膨胀率来调整的，随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开始以后，就会把年金变动率降低。今后30年会持续这样的政策。厚生劳动省的官员测算，用宏观经济变动指标调整年金政策，会维持现在的年金负担。但是30年以后的老龄人数会减少，所以养老金的数量也会大减。从国民角度来看，现在能领到这个年金也是生活不下去的，而且现在的年轻人觉得自己65岁以后能拿多少年金，能不能拿到年金，在这方面他们有一些疑虑，所以年金制度应该进行一个根本性的改革。

　　医疗方面，现在生产了很多新药。例如有丙型肝炎患者，使用最新的药物治愈了。治疗丙型肝炎和一些关节炎、癌症等的新药都在不断研发。问题是这些药都很昂贵，医疗费用就不断增加，但是这些药又非常有效，使病患得到恢复治疗，大家的平均寿命大大提高。从以前的情况来看，65～74岁年龄的人和75岁以上的老龄化人口，后者平均一个人的医疗费要比前者多花4倍。现在(日本)65～74岁的人的数量和75岁以上的老龄化人口的数量基本上相同;10年以后，75岁以上的人口会大大增加。75岁以上的医疗费就要多花4倍，就可以预想医疗费会大大增加。就是说有了这些好药、贵药，所以要增加医疗费，但是这些好药贵药又能增进人们的健康、提高人们的寿命，平均寿命提高了，又造成了老龄化人口更多，是这么一个循环，又造成了医疗费的负担(加大)。

　　现在每年用在社会保障方面的预算的增幅，想把它控制在5000亿日元以内。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社会保障以外的预算就不能再支出了。但是人口在减少，关于教育费，因为学生在减少，所以可以减少教育经费。每年递增5000亿日元的社会保障费，想把它维持在这样的水平，现在安倍是定下2%的经济增长目标。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能不能真正实现2%的增长目标;另外一个是2%的增长目标实现了，通货膨胀率也会提高，利息也会涨，国家借的债务这么多，又增加了国债的偿还负担。

　　问：您刚才谈到对于养老和医疗方面的财政支出，那么有没有鼓励生育的财政政策?

　　河野太郎：现在已婚男女，平均生育数量，每对夫妇是2.2。问题是现在不结婚的男女的比例越来越大，国家也不能逼着他们去结婚，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准确的数字我现在记不清了，独身男女可能占一半或者是一半多，这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对于结了婚的，国家现在为了减轻他们抚养儿童的负担，在这方面正在制定一些对策。现在的总和生育率是1.42。为了解决人口问题，我觉得只有移民，但是一说移民，大多数日本人就开始要抵触了，现在这是最大的问题。

　　问：您觉得在接受移民方面，现在的政府有没有可能实现一些突破?

　　河野太郎：现在的政府不想做。

　　问：这是为什么?

　　河野太郎：国民都反对。

　　亚洲国家间应该建一个相互连接的电网

　　问：对于中国和日本来讲，使用能源和节约能源都是非常核心的议题。日本在福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之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限制核电的发展，这些措施随着民众的疑虑逐渐打消，是否有所变化?日本方面有没有打算重新启动一些核电设施或者有其他的发展?

　　河野太郎：日本的电力产业是最腐败的一个产业，有9个电力公司，把日本分成了9个地区，他们搞地区垄断。为了保持他们的垄断，拉拢政治家，向国民进行广告宣传，接收这些官僚，让他们退休以后去任职，对学者给予研究开发费，电力周围都是不正(的风气)。

　　日本应该做的是比较明确的，一个是电力消费要提高效率，减少消费量。到2030年应该比现在减少30%左右。二是增加可再生能源，用固定价格收购制度(FIT)会提高可再生能源的数量，风力、地热、水力等，今后应该有很多领域可以去开发的。但是现在电力公司、经济产业省他们是想压制住这种趋势。如果增加可再生能源的话，核电就不太能够启动了。

　　另外，应该把日本的火力发电(煤炭发电)变成天然气发电，但是因为煤炭比较便宜，所以对电力公司来说魅力比较大。经产省和电力公司尽量想保留煤炭发电，这不利于二氧化碳的削减。关于核电的再启动，我们也不主张把核电百分之百都消除;成立一个独立的核电委员会，他们承认是安全的就可以启动，但是电力量在减少，可再生能源增加，天然气如果也增加，核电的作用自然就越来越小。但是核电是电力公司和经产省的利益所在，他们想保留这一块，所以也不太主张积极地去实行节能，对可再生能源也不是采取特别积极的态度，现在是这样一种状况，对日本来说是不幸的一种状态。

　　问：政府有没有好的办法打破电力公司的垄断?

　　河野太郎：已经有一个电力自由化法案，这个已经通过了，但是一些细节在制定当中，电力公司就想在这当中再保留他们的空间，不让电力市场自由化。

安倍新内阁成员

　　问：之所以问您日本核电发展的问题，是因为中国这些年来核电发展较快，中国政府在一些地方兴建核电站。日本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也有像核泄漏这样的教训，从日本的角度，您对中国发展核电有什么建议?

　　河野太郎：我想中国大多数人也是不太赞成核电。中国人更应该发展太阳能或者风力，在这方面应该是比较积极的吧。核垃圾的处理，对于中国也是困难的事情，所以应该是怎么去增加可再生能源。欧洲很多国家已经跨越国境拉设了电网，亚洲也应该建一个互相连接的电网，这样的话，比如说利用太阳能、风力、地热这样的可再生能源，大家都共享这样的可再生能源。电网铺得越广，它的安全性就越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亚洲应该用一个电网连接起来，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问：关于全球气候变暖，日本在很早的时候就加入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京都议定书》，这些年来或者说这一届政府在这方面有没有做相应的具体工作?

　　河野太郎：日本也制定了一个目标值，日本经团联的那些大企业是不太积极的，与其说把这个作为一个新的商业机会，不如说他们觉得如果这样做的话，现在的负担太重、成本太重。比如说日本的住宅没有任何隔热设备，夏天就吸热、冬天吸冷，需要改变建筑基本法，把隔热的内容放进去。石油危机以后日本产业界非常重视节能，但是从1990年代开始，产业节能可以说是停步不前的。所以制定一个很高的目标然后去挑战这个目标，我觉得还是很重要的。

　　还有一个是人工光合，如果人工光合问题解决的话，气候变暖问题的解决也就向前迈了一大步。

　　问：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全球气候变暖方面很关注中国的措施，作为日本的政治家，您对中国采取的措施有什么期待?

　　河野太郎：日本和中国都住在一个地球上，所以大家都有责任，这是一个共同的课题，特别是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应该负起责任来发挥经济大国的作用。

　　问：您认为中国现在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您能否给一个评价?

　　河野太郎：我觉得值得评价的是有一些可再生能源方面现在做得比较好，也比较积极，但是火力发电特别是对煤炭的依赖性还是应该减掉，这也是和PM2.5直接联系在一起的问题。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要认识到自己的定位，去面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