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朗地位仅次于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Ayatollah Ali Khamenei)的悍将卡西姆•苏莱曼尼(Qassem Soleimani)被美国暗杀后，上周有数百万伊朗人涌上街头发泄愤怒。这种民族主义的表现甚至让伊朗政权也大吃一惊。

苏莱曼尼

　　几天后，画面彻底反转。这个由毛拉和民兵构成的神权政体如今面对的是来自公众的愤怒，因为伊朗革命卫队(Revolutionary Guard)试图掩盖其击落一架乌克兰客机、导致机上包括82名伊朗人在内的176人全部遇难的事实。

　　一个惯于操纵并胁迫本国人民的政权再一次被提醒，对该国人民来说，对外国干涉本国事务感到愤怒，以及厌烦让他们的国家隔绝于现代世界的伊斯兰主义保守派，这两件事都是很自然的。

　　在年轻人口占压倒性多数的伊朗，除了推翻沙阿(Shah，伊朗国王)的1979年革命建立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大多数人不知道其他任何政权。然而，他们在反抗中成长，受教育程度更高，拥有互联网，还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忽视他们。这使得伊朗年轻人甚至将矛头直接对准伊朗最高领袖本人。本周的示威活动——紧随去年11月燃料补贴大幅削减引发的大规模抗议活动——不同于以往针对伊朗政权的抗议。

　　1999年，由于伊朗总统穆罕默德•哈塔米(Mohammad Khatami)领导的改革派政府时时刻刻都遭到宗教强硬派的阻挠，学生抗议活动在失望中爆发。伊朗政权镇压了抗议活动，并架空了哈塔米。2009年，伊朗街头掀起“绿色运动”(Green Movement)，抗议强硬派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Mahmoud Ahmadi-Nejad)赢得连任，但遭到镇压。

　　那些抗议活动的主要参与者是伊朗中产阶层，而且主要以首都德黑兰为中心。但最近，抗议活动在伊朗各城市蔓延开来，而且表现为普通工人与不负责任的权力中枢及财路不明的精英的对抗。这些抗议者更激进、更强硬。

　　2009年“绿色运动”的领袖们希望改革、而非推翻他们帮助创建的这个伊斯兰共和国。尽管挫折不断，伊朗人一直坚持追求改革，然而这个选项如今看来已经分崩离析。改革的最新尝试——伊朗总统哈桑•鲁哈尼(Hassan Rouhani)的务实中间路线——失败了。

　　鲁哈尼是2015年伊朗与美国及其他世界大国签署的伊朗核协议的主要设计者，该协议原本寄望于能让伊朗及其经济向世界开放。而以革命卫队为代表的伊朗强硬派，一直认为该协议将让伊朗滑向政权更迭。撕毁伊朗核协议的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帮了他们一个大忙。2018年，特朗普单方面宣布美国退出该协议，并重新对伊朗实施经济制裁。就在2017年让鲁哈尼以巨大优势获得连任的普通伊朗民众感到受骗了。

　　美国的制裁如今正在开始摧毁伊朗经济，将其从衰退推入经济萧条。这正是特朗普的意图。但伊朗革命卫队及其在被制裁扭曲的经济中建立起的庞大商业利益网络，似乎未受多少冲击。通过将宗教作为海外战斗旗帜、将神权政治机构作为国内堡垒，他们过去20年投入了大量资源，打造一个由伊朗支持的、横跨里海到地中海的什叶派轴心。

　　通过伊朗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也门训练并武装的准军事部队，他们充分利用了美国及其在本地区的盟友犯下的错误。他们如今控制着黎凡特(Levant)地区，并向劲敌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的边境施压。但所有这些行动都是有代价的——包括爆发全面战争的风险。

　　正如伊朗民众在大规模悼念活动之后掀起针对伊朗政权的新一轮抗议活动所示，伊朗人的内心充满矛盾。他们很可能支持苏莱曼尼打造的强大防御前线——至少针对伊拉克的前线是如此，20世纪80年代伊拉克曾入侵伊朗并向其军队大量施放化学武器。但是，从抗议者的口号来看，许多伊朗人反对伊斯兰共和国的波斯帝国野心，以及这招致的造成严重后果的制裁。伊朗在阻击针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暴政的反叛浪潮中所扮演的角色，似乎也遭到了广泛的忿恨。而且，虽然德黑兰对其在黎凡特地区的先锋——黎巴嫩真主党(Hizbollah)的资助过去几十年有所减少，但此举仍在消耗伊朗日渐枯竭的资源。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如今进退两难。上周针对美国在伊拉克的两个基地进行的、未造成伤亡的导弹攻击，是一场愚弄不了任何人的报复性表演——一场对民众而言没有说服力的表演。但没人会怀疑接下来会出现更多的致命袭击，或许针对的是美国的盟友。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游戏。没有理由认为伊朗领导人比特朗普身边的人更能读懂特朗普。

　　过去，在伊朗错综复杂的政治中占主导地位的神权统治者，从该国共和制度的生命力和竞争激烈的选举中获得了部分合法性。现在看来，这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下个月的伊朗议会选举很可能将围绕新一代强硬派展开。

　　哈梅内伊已80岁高龄，角逐他最高领袖职位的派系斗争已经开始，恰好此时苏莱曼尼被清除。神权政治家不会冒任何风险。争取更大自由和体面生活的抗议者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

 　　在伊朗地位仅次于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Ayatollah Ali Khamenei)的悍将卡西姆•苏莱曼尼(Qassem Soleimani)被美国暗杀后，上周有数百万伊朗人涌上街头发泄愤怒。这种民族主义的表现甚至让伊朗政权也大吃一惊。

苏莱曼尼

　　几天后，画面彻底反转。这个由毛拉和民兵构成的神权政体如今面对的是来自公众的愤怒，因为伊朗革命卫队(Revolutionary Guard)试图掩盖其击落一架乌克兰客机、导致机上包括82名伊朗人在内的176人全部遇难的事实。

　　一个惯于操纵并胁迫本国人民的政权再一次被提醒，对该国人民来说，对外国干涉本国事务感到愤怒，以及厌烦让他们的国家隔绝于现代世界的伊斯兰主义保守派，这两件事都是很自然的。

　　在年轻人口占压倒性多数的伊朗，除了推翻沙阿(Shah，伊朗国王)的1979年革命建立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大多数人不知道其他任何政权。然而，他们在反抗中成长，受教育程度更高，拥有互联网，还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忽视他们。这使得伊朗年轻人甚至将矛头直接对准伊朗最高领袖本人。本周的示威活动——紧随去年11月燃料补贴大幅削减引发的大规模抗议活动——不同于以往针对伊朗政权的抗议。

　　1999年，由于伊朗总统穆罕默德•哈塔米(Mohammad Khatami)领导的改革派政府时时刻刻都遭到宗教强硬派的阻挠，学生抗议活动在失望中爆发。伊朗政权镇压了抗议活动，并架空了哈塔米。2009年，伊朗街头掀起“绿色运动”(Green Movement)，抗议强硬派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Mahmoud Ahmadi-Nejad)赢得连任，但遭到镇压。

　　那些抗议活动的主要参与者是伊朗中产阶层，而且主要以首都德黑兰为中心。但最近，抗议活动在伊朗各城市蔓延开来，而且表现为普通工人与不负责任的权力中枢及财路不明的精英的对抗。这些抗议者更激进、更强硬。

　　2009年“绿色运动”的领袖们希望改革、而非推翻他们帮助创建的这个伊斯兰共和国。尽管挫折不断，伊朗人一直坚持追求改革，然而这个选项如今看来已经分崩离析。改革的最新尝试——伊朗总统哈桑•鲁哈尼(Hassan Rouhani)的务实中间路线——失败了。

　　鲁哈尼是2015年伊朗与美国及其他世界大国签署的伊朗核协议的主要设计者，该协议原本寄望于能让伊朗及其经济向世界开放。而以革命卫队为代表的伊朗强硬派，一直认为该协议将让伊朗滑向政权更迭。撕毁伊朗核协议的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帮了他们一个大忙。2018年，特朗普单方面宣布美国退出该协议，并重新对伊朗实施经济制裁。就在2017年让鲁哈尼以巨大优势获得连任的普通伊朗民众感到受骗了。

　　美国的制裁如今正在开始摧毁伊朗经济，将其从衰退推入经济萧条。这正是特朗普的意图。但伊朗革命卫队及其在被制裁扭曲的经济中建立起的庞大商业利益网络，似乎未受多少冲击。通过将宗教作为海外战斗旗帜、将神权政治机构作为国内堡垒，他们过去20年投入了大量资源，打造一个由伊朗支持的、横跨里海到地中海的什叶派轴心。

　　通过伊朗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也门训练并武装的准军事部队，他们充分利用了美国及其在本地区的盟友犯下的错误。他们如今控制着黎凡特(Levant)地区，并向劲敌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的边境施压。但所有这些行动都是有代价的——包括爆发全面战争的风险。

　　正如伊朗民众在大规模悼念活动之后掀起针对伊朗政权的新一轮抗议活动所示，伊朗人的内心充满矛盾。他们很可能支持苏莱曼尼打造的强大防御前线——至少针对伊拉克的前线是如此，20世纪80年代伊拉克曾入侵伊朗并向其军队大量施放化学武器。但是，从抗议者的口号来看，许多伊朗人反对伊斯兰共和国的波斯帝国野心，以及这招致的造成严重后果的制裁。伊朗在阻击针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暴政的反叛浪潮中所扮演的角色，似乎也遭到了广泛的忿恨。而且，虽然德黑兰对其在黎凡特地区的先锋——黎巴嫩真主党(Hizbollah)的资助过去几十年有所减少，但此举仍在消耗伊朗日渐枯竭的资源。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如今进退两难。上周针对美国在伊拉克的两个基地进行的、未造成伤亡的导弹攻击，是一场愚弄不了任何人的报复性表演——一场对民众而言没有说服力的表演。但没人会怀疑接下来会出现更多的致命袭击，或许针对的是美国的盟友。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游戏。没有理由认为伊朗领导人比特朗普身边的人更能读懂特朗普。

　　过去，在伊朗错综复杂的政治中占主导地位的神权统治者，从该国共和制度的生命力和竞争激烈的选举中获得了部分合法性。现在看来，这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下个月的伊朗议会选举很可能将围绕新一代强硬派展开。

　　哈梅内伊已80岁高龄，角逐他最高领袖职位的派系斗争已经开始，恰好此时苏莱曼尼被清除。神权政治家不会冒任何风险。争取更大自由和体面生活的抗议者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