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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和诺贝尔,是什么让吃瓜群众乐此不疲?

关键词: 日本

来源:一览扶桑 2017-10-13 11:17:45

村上春树和诺贝尔,是什么让吃瓜群众乐此不疲?

作者:姜建强

难道说诺奖仍然有其内在的魔方式的标准要拒绝这种无望与无聊?这也成了没有答案的村上式的“罗生门”了。

      01

     今年的文学诺奖给了石黑一雄。

  不可预料,无可复现。明明是等着红太阳升起的,但你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调侃文字的时候,或者,就是在你刚做完爱,打开一罐冰啤的时候,洁白的月色则照进了你的心田。这时如果你还能生出感受的话,恐怕就是不该来的倒是非常守时的到来,该来的倒是非常的害羞迟迟不来。看来文学诺奖的最大迷人之处,就是让人的心向作无序的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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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石黑一雄

  为什么不给村上春树?为什么不给世界级的畅销作家?但设问的人往往忘记的是:人们总以为万事都有个等着你的逻辑。殊不知逻辑也像河川一样,也是可以倒流的。

  2000多年前,柏拉图发现思辨之园不容虚妄,遂将诗人驱逐出了他的理想国。或许出于报复,米兰·昆德拉则宣布在他的诗学王国中,将会放逐思想和德性。这看似是无意味的争吵,但其本质恰恰在于人类文明的母体中,除了哲学和科学,是否还应该包含小说?所以昆德拉能这样坚定地说:“在我看来,现代新纪元的奠基者不仅包括笛卡儿,还包括塞万提斯。”

  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发现我们闯进了“罗生门”,闯进了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也道不明的虚妄的“罗生门”:我们为什么还需要作家?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读小说?特别是近年来的10月,我们都要为一名日本作家费笔墨费口舌费思绪甚至还费内心的骚动,我们都在为一名日本作家期待与热盼着一个不证自明的宣布能从斯德哥尔摩传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谁要求我们这样做?这样做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我们自己事后想想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我们似乎这才发现相同的价值观在“同时代性”上的超强力量与不可抵挡。但恰恰是被我们所期待所热盼着的这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则宣称自己是一位“朴素的无教养的小说家”。这就奇怪了。照理说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定存在记忆。或者说记忆,总是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再现洞穴与死亡。

  那么我们对村上的记忆是什么?我们对村上文本的记忆是什么?是朝夕相伴的女孩,连齿形和指甲形都很在意的情况下,如何还能一帆风顺的生活?还是早上起来,只要一片三明治一杯咖啡,而在无力无缘无援的时候,掉不下一滴泪?我们这才意识到:我们真的是陷入了村上式的琐碎而无聊的罗生门。但这怪谁呢?是怪村上为我们挖掘了一道深渊,还是怪我们本身就是一道深渊?

  02

  流行着一种说法认为,诺贝尔文学奖就是迟迟不给村上是维护了文学的良知和正常的感受性(如日本著名的批评家小森阳一就曾如是说)?能这样直观且武断的看问题吗?笔者以为不能。诺奖的文学标准一直就是个魔方,就看评委们怎么转。

  如今年给了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去年给了美国歌手迪伦,2015年给了白俄罗斯记者,散文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2014年给了法国作家莫迪亚诺。能说这才是真正维护了文学的良知和正常的感受性吗?能说得清一定要授予他们的充足理由吗?恐怕也是各人各异。所以如果今年诺奖给了村上,也不觉任何的奇怪。

  今年评委们给石黑一雄获奖的理由是:在我们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幻觉下,他在情感力量巨大的小说中,为我们揭示了某种暗黑。这句话用在评价村上的小说然道不妥帖然道不恰如其分吗?

  一个作家如果老是重复一个主题,那你不必相信他。但是我们必须相信村上,因为他的主题是在变化的。这种变化使得你不得不相信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一整天都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咖啡,一支接一支的烟。边翻书边等着有人来付账,然后同对方上床。然后,她死了。她想活到25岁就死的,但老天不随其意,硬性多给了她360天。

  这里,如果说“疗伤”是村上一以贯之,挥之不去的常套主题的话,那么在《没有女人的男人们》这部短篇集里,我们惊讶地发现,“疗伤”不再是村上主题。这个转向在令我们措手不及的同时,也为村上再评价提供了范本。在《独立器官》小说中,村上借52岁的美容师渡会之口不断追问“自己”究竟为何物?“我”究竟为何物?当然是无解的。但村上的追问也表明了一种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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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和诺贝尔,是什么让吃瓜群众乐此不疲?

关键词: 日本

来源:一览扶桑 2017-10-13 11:17:45

村上春树和诺贝尔,是什么让吃瓜群众乐此不疲?

作者:姜建强

难道说诺奖仍然有其内在的魔方式的标准要拒绝这种无望与无聊?这也成了没有答案的村上式的“罗生门”了。

      01

     今年的文学诺奖给了石黑一雄。

  不可预料,无可复现。明明是等着红太阳升起的,但你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调侃文字的时候,或者,就是在你刚做完爱,打开一罐冰啤的时候,洁白的月色则照进了你的心田。这时如果你还能生出感受的话,恐怕就是不该来的倒是非常守时的到来,该来的倒是非常的害羞迟迟不来。看来文学诺奖的最大迷人之处,就是让人的心向作无序的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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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石黑一雄

  为什么不给村上春树?为什么不给世界级的畅销作家?但设问的人往往忘记的是:人们总以为万事都有个等着你的逻辑。殊不知逻辑也像河川一样,也是可以倒流的。

  2000多年前,柏拉图发现思辨之园不容虚妄,遂将诗人驱逐出了他的理想国。或许出于报复,米兰·昆德拉则宣布在他的诗学王国中,将会放逐思想和德性。这看似是无意味的争吵,但其本质恰恰在于人类文明的母体中,除了哲学和科学,是否还应该包含小说?所以昆德拉能这样坚定地说:“在我看来,现代新纪元的奠基者不仅包括笛卡儿,还包括塞万提斯。”

  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发现我们闯进了“罗生门”,闯进了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也道不明的虚妄的“罗生门”:我们为什么还需要作家?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读小说?特别是近年来的10月,我们都要为一名日本作家费笔墨费口舌费思绪甚至还费内心的骚动,我们都在为一名日本作家期待与热盼着一个不证自明的宣布能从斯德哥尔摩传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谁要求我们这样做?这样做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我们自己事后想想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我们似乎这才发现相同的价值观在“同时代性”上的超强力量与不可抵挡。但恰恰是被我们所期待所热盼着的这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则宣称自己是一位“朴素的无教养的小说家”。这就奇怪了。照理说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定存在记忆。或者说记忆,总是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再现洞穴与死亡。

  那么我们对村上的记忆是什么?我们对村上文本的记忆是什么?是朝夕相伴的女孩,连齿形和指甲形都很在意的情况下,如何还能一帆风顺的生活?还是早上起来,只要一片三明治一杯咖啡,而在无力无缘无援的时候,掉不下一滴泪?我们这才意识到:我们真的是陷入了村上式的琐碎而无聊的罗生门。但这怪谁呢?是怪村上为我们挖掘了一道深渊,还是怪我们本身就是一道深渊?

  02

  流行着一种说法认为,诺贝尔文学奖就是迟迟不给村上是维护了文学的良知和正常的感受性(如日本著名的批评家小森阳一就曾如是说)?能这样直观且武断的看问题吗?笔者以为不能。诺奖的文学标准一直就是个魔方,就看评委们怎么转。

  如今年给了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去年给了美国歌手迪伦,2015年给了白俄罗斯记者,散文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2014年给了法国作家莫迪亚诺。能说这才是真正维护了文学的良知和正常的感受性吗?能说得清一定要授予他们的充足理由吗?恐怕也是各人各异。所以如果今年诺奖给了村上,也不觉任何的奇怪。

  今年评委们给石黑一雄获奖的理由是:在我们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幻觉下,他在情感力量巨大的小说中,为我们揭示了某种暗黑。这句话用在评价村上的小说然道不妥帖然道不恰如其分吗?

  一个作家如果老是重复一个主题,那你不必相信他。但是我们必须相信村上,因为他的主题是在变化的。这种变化使得你不得不相信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一整天都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咖啡,一支接一支的烟。边翻书边等着有人来付账,然后同对方上床。然后,她死了。她想活到25岁就死的,但老天不随其意,硬性多给了她360天。

  这里,如果说“疗伤”是村上一以贯之,挥之不去的常套主题的话,那么在《没有女人的男人们》这部短篇集里,我们惊讶地发现,“疗伤”不再是村上主题。这个转向在令我们措手不及的同时,也为村上再评价提供了范本。在《独立器官》小说中,村上借52岁的美容师渡会之口不断追问“自己”究竟为何物?“我”究竟为何物?当然是无解的。但村上的追问也表明了一种转向。

  他用“活死人”的概念,引出所谓“自己”是否就是“一个真正的不得不埋于地下,绝食变成木乃伊,但由于不能抖落尘世烦恼,不能彻底变成木乃伊,故又爬出地面来”的人?也就是说,人一出世原本就是一具不得不埋于地下的木乃伊,但由于种种缘故,人又悄然地爬出地面,拒绝做木乃伊的命运。但不管你用怎样的方法加以逃离,最坏的还是会如期而至,命运还是会不动声色地碾压过你的头顶。如果说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还温存着哪怕是一丝的人间期望的话,那么村上则将这个期望无情地斩断,虽然他也无法找到斩断的锋利工具。

  这里的有趣点在于:如果说在作爱前还在阅读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还在谈论康德的“出类拔萃”,而进入的那种“软乎乎”感觉还不如读康德的感觉(参阅《1973年的弹子球》),如果说一边听FEN的摇滚乐一边修剪草坪,性器几次无故勃起几次平复,但竟然没有和樟树般的主妇发生关系(参阅《下午的最后草坪》),如果说这些多少只是表现了一堆无用的感觉,一种乖戾的失意的话,那么在《驾驶我的车》中,家福和与他的妻子上过床的高摫喝酒交朋友,而表现出真诚与善意的倒反是高摫,充满恶意与虚伪的倒反是家福。这种心向与逻辑的颠倒,是否就是现代人朝向孤独的反面而行的一个有力佐证。也就是说孤独不再是一般的寂寞,不再是找个夜店消解一下的欲望,甚至孤独不再是一段孤守的时光。

  离谱,反常,怪异,闻所未闻,日常的非日常化,这些都是现代语境下的孤独文本,或者说这些都是村上笔下的无救无助的孤独之人。也就是说,一旦变成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其孤独的色彩就会深深浸染你的身体。很显然村上在这里所要表明的不就是人生有入口,但难有出口这一尼采式的主题吗?

  这是村上的另一个问题视——对内的问题视。灵魂比肉体死得快。这正如有一位20岁的男生问村上:有什么地方会使你时常会呆一会儿的?村上答道:在床上,和我相爱的人。不然会是在哪儿?一种从厕所的窗口看富士山——彻底的无望与无聊。那么,既然这样,诺奖为何不给村上呢?难道说诺奖仍然有其内在的魔方式的标准要拒绝这种无望与无聊?这也成了没有答案的村上式的“罗生门”了。

  03

  有人替你思考,当然是令人省心与安慰的,但作为个人无疑已经死了一次。就像全麻手术,醒过来的你是对“死”过一次的复归。而恰恰这个不被常人注意的短暂的“死”,被村上抓住并被村上视为是“叙事”的重要线索。因为凡属任何的叙事,都是为了找寻你的那个失去的自我。没有这个找寻,人就无法活下去。

  人的存命,大半来自叙事的线索。从这个意义上,村上说奥姆真理教的教祖麻原彰晃就是一位“叙事”的高手,或者称之为“大师”也不为过。他很好地利用了这个时代的精神状况。这是个怎样的状况呢?懒得思考,不想思考,或者将思考视为最大的白痴。

  这里,逻辑的前提是:既然你不想思考,那我帮你思考代替你思考,如何?于是麻原编织了改头换面的叙事强加于人。用他的叙事,让追随者们带着镣铐起舞。这里,要学会区分的是:你自己很想独立思考,但极权统治不让你思考。不想思考与不让思考,在本质上还是有其不同的。一个不想思考的时代,还能诞生像麻原这样的人物,但一个不让思考的时代,恐怕连诞生麻原这样人物的可能性都被彻底根除了。但究竟是诞生的好还是不诞生的好呢?

  这里有个设想:如果麻原不在东京地铁里放置沙林,不作无差别的杀人的话,那么麻原的“叙事”在这个时代是否还具有可操作性与复制性?还是在一个不想思考的时代,麻原的“叙事”本身必然会走向恐怖杀人?所以极权时代的不让你思考,就带有春江水暖的先见之明?村上的思考,也是在这里就此打住,没有再深入下去。很遗憾村上没有能接续上亲鸾“恶人往生”的精神回路,否则他会完成一个超越,一个对自我的超越,一个对知性的超越,一个对时代的超越。

  这就如同在回答一位38岁的女性公司职员的提问时,村上表现出了某种暧昧一样。提问者的提问是:为什么不能杀人?是不能杀人,这是确实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能杀人?其明确的理由我没有发现。年岁在增长,想守卫重要的东西。但是对这个问题还是不能回答。对此村上的回答是:河合隼雄(一位受到村上尊敬的临床心理学家)先生说在心与肉之间存有魂。

  人如果做错事了,其魂就会被损坏,或者说被腐蚀。不能杀人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对村上的这个回答,你是如何感觉的?笔者的感觉是好像有咖啡溢撒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不均质的深褐色的圈纹。或许,隐藏在村上背后的,是“我究竟为何物”的模糊界线。这里,村上有自己的暗示:将自己个体的一部分,盲目地信托给某种看上去非常宏大的体系和秩序,这难道不是我们自身的问题吗?

  我们还记得的是:川端康成《雪国》的开首句是“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三岛由纪夫《金阁寺》的开首句是“自幼年起,家父即告诉过我金阁的种种。”而村上春树《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的开首句是“从大学二年级的7月到第二年1月间,多崎作基本只是在思考死亡中活着。”川端的着眼点是雪国,那里有他的朦胧中带透明的幽玄;三岛的着眼点是命存中的美,这个足以逼人去死的美;村上的着眼点是死亡,这个伦理敬畏哲学无解的终极问题。毫无疑问,三人都是指向内心自由,然后重建一个不存在的精神家园。

  但令我们陷入罗生门的还是村上。因为在《海边的卡夫卡》里,村上又借大岛之口对少年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隐喻”。为什么又都是隐喻呢?原来人总是会遇到无法完全明白但也不得不装明白的事情。然后你必须承认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充满霉味的小旅馆,死掉歌手的唱片,冰冷的大杯啤酒,敲得你烦心的爵士乐,作爱,深入进去的温暖,自慰的液体状,同性抚摸,外来语,没有名字的主角,有名字的猫咪,接到的电话都是死讯,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死。当然,这些“隐喻”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但是所谓人生就是个存放物。或者更像一个空包包。里面存放什么,归根到底是你本人的意愿。如《1Q84》里的青豆就和环,就选择了同躺一张床,在夏季的傍晚,二人脱去衣服,凝视,抚摸,亲吻。环的乳房大,青豆的乳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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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贝尔文学奖前夕,日本各大书店一定会把村上春树的历来作品摆在最醒目位置

  04

  石黑一雄说:我喜欢的日本作家只有村上春树。

  村上春树说:我阅读石黑的作品从来不曾失望过。

  是互打太极吗?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

  石黑获奖后,有人说村上情绪稳定。而石黑则表现出亚裔老男人的青涩:希望下次是村上。

  其实我们都有意无意地陷入了村上式的“罗生门”。而且陷入得很深。

  村上为什么一定会获奖?诺奖为什么一定要给村上?

  不获奖的村上,就不是《挪威的森林》的村上?

  获了奖的村上,就一定是《海边的卡夫卡》的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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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库县砥峰高原,作为《挪威的森林》拍摄地,如今是很多村上迷朝拜的地标

  其实,我们自己也无法理清的一件事是我们为什么希望村上获奖?是因为村上给了我们太多?如他小说中总是带有很强的私语性和个人性的“我”,这种内面式的生活方式当然要强于高于外在性的生活方式,于是给了我们一种价值观的反叛和重生?或者,村上就如同鱼。鱼说,你看不到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我们就如同水。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当然,这位有个人魅力的东洋老男人还是老道且幽默的:当我在陪跑时,我该向你们谈些什么?

  真可谓是村上式的罗生门了。

  (本文为作者原创稿,原题《其实我们都陷入了村上式的“罗生门”》。文中使用图片均来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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