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来源:《探索与争鸣》 2017-07-26 10:26:10
作者:朱大可
老子名“耳”,字“聃”(“大耳”之义),是一个神秘的记号,成为辨认老子集团的重要身体标志。孔子死后129年冒出的“太史儋”,连精明的司马迁也被史料弄糊涂了,怀疑他就是老子本人,因为在中国典籍中,“儋”字公认是“大耳”之义。苟悦在《前汉纪·武帝纪(应劭注)》里解释说:“儋耳者,大耳棰也。其渠率(指头部)耳垂肩三寸。”大耳最初可能是婆罗门种姓的某种生理标志,被吠陀宗教加以夸大和圣化,而后便外推为所有圣人的文化造型。在早期佛陀雕像上,这种长耳及肩的特点四处可见。在所有的面部器官崇拜中,耳朵崇拜最先出现,具有意义深远的神学价值。正是在耳朵被送上圣坛之后,眼睛和嘴巴才能轮番面对来自人类的敬拜。
与此相关的另一识别标志,是盘腿打坐(“莲花坐”)的姿势。《山海经·海外北经》描述一个叫做“柔利国”的国家,为人一手一足(显然是对人的侧身图像的误读,而这是《山海经》作者常犯的错误),“反膝曲足居上,一云留利之国,人足反折”。所谓“反膝”、“曲足居上”和“人足反折”,都是练习瑜伽时的常见状态——两脚的足底向上翻起,而足跟则压在腹股沟处,形成所谓“双盘”(亦称“莲花座”)的奇特坐姿。
老子学说与吠陀哲学
将老子及其早期道家学说跟吠陀教义加以简单比对,就能发现下列几项重要的相似点:
第一,“老子们”的学说核心“道” [1’uuη],与婆罗门教的“梵”(Brahman,中国上古音[bloms])的发音,若将b音弱化,则两者会变得十分近似,而后者产生于更为久远的年代。“梵”的语义为清净、寂静和离欲,这正是“老子们”所竭力倡导的;“梵”又是修行解脱的最后境界,为无限、唯一、不生不灭、常住、无差别相、无所不在的最高实体,是世界的本质,也是宇宙的最高真实和最高主宰,这与“老子们”对“道”的陈述基本一致。在某种意义上,“梵”为“道”提供了重要的哲学原型。
第二,“道”的概念,还跟印度吠陀教关键词“哩多”(Rta)有密切关联,后者本指普遍的宇宙规律,决定世界从混沌到有序的变化,其反义词是“鸯哩多”,也即混沌。“哩多”无所不在,令世界生成周而复始的规律,捍卫世界、人、德性和礼仪的存在,并决定肉体和精神的生死存亡,是最广泛意义上的宇宙真理。老子之“道”,是“梵”和“哩多”两种原型的总和。
第三,在吠陀的早期诗篇里(约1200—1000 B.C.之间)),已出现太初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观点,并把存在物划分为“阴”和“阳”的对立二元。而这正是老子《道德经》的逻辑起点之一。《大森林奥义书》宣称,“梵”分为“有”(sat)和“无”(tva)两种;丁山则认为,老子的“无/有论”,来自吠陀的《无有歌》“其初无无亦无有”,《无有歌》中称,天地未分之前的状态为“Tad eham”(梵语),今人译为“彼一”,老子将“彼一”意译为“一”,而实际上,其发音跟汉语“太一”、“太乙”和“泰一”极为相近,由此构筑起道家的核心概念。《道德经》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跟《歌者奥义书》对宇宙诞生的描述非常相似——由一只卵裂开分为天空和大地两个部分,而后出现了第三者——太阳,基于它的产生与欢叫,出现了一切众生和一切愿望。(《奥义书·歌者奥义书》)
第四,“老子”像“法论”规定的那样保持沉默与孤寂,通过调息与人定来修炼瑜伽,以“亲证最高我的细微可见性,以及它在种种身体内出现的可能性”(《摩奴法论》),这一境界译成汉文,跟《道德经》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颇有神似之处。
第五,道家及道教的精神核心“不死”(永生),是吠陀的重要观念。而“不死”一词,即来自《梨俱吠陀》“a-mrta”,尽管老子在《道德经》中未能直接说出这个语词,但在老子的继承者——黄老学派那里,“不死”却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信念,支撑道士的修行,达2000年之久,并泛化为遍及整个中国的养生观念,至今都是指导中国人日常生活的重大原则。而“彭祖”则是其中的最高典范,他的养生和长寿事迹,成为中国人的最高样板。耐人寻味的是,在活了800年之后,他跟老子一样,以“西适流沙”的方式,悄然离开了中国人的视野。就其行为方式而言,彭祖很像是“老子沙门团队”的重要成员。
关键词:
来源:《探索与争鸣》 2017-07-26 10:26:10
作者:朱大可
道家的思想原型
印度与中国的文化互渗,在上古文献中有大量遗存。已经被学界普遍识别的,有屈原《天问》中巨鳌负山的故事、《庄子》大鹏鸟(即印度金翅鸟)传说、《韩非子》关于有人献不死之药于楚王的记载、《山海经》巴蛇吞象的寓言、邹衍的“大九州说”、《尔雅》中的狻猊,等等。更有学者认为,中国古天文学中对天文度数和恒星及星座的描述,跟印度《摩登伽经》中所表述的天文概念大致相当,而两国关于“二十八宿”的说法,也有极大相似之处。所有这些征兆的绳索,把中国和印度紧密捆绑在一起。
地位崇高的东亚女神西王母的来历,从一个精微的角度,展示出东亚神话对南亚元素的吸纳。有充分证据表明,西王(母)就是印度大神湿婆(Siva)的译音。把《山海经》关于西王母的全部描述分解为19个义项,然后跟湿婆的神迹进行对照,便会发现所有元素都能密切吻合。印度婆罗门教对东亚的影响,大大突破了人们的想象边界。
佛家和道家之间的高度相似性,并非后世互相学习的结果,而是先天孪生的缘故。尽管其教义因宗师的信念分歧而变得大相径庭,但总体的修行模式却相当一致:打坐、调息、观想、导引、素食主义和远离尘嚣。而这些方式有一个共同来源,那就是婆罗门教(Brahmanism)。其教规《摩奴法论》(Manusmrti),正式成文大约在公元前4世纪,但其中的许多规则,在公元前1000年已被广泛传播和遵循。它对修行者做出如下规定:
年已被广泛传播和遵循。它对修行者做出如下规定:
(1)梵行期:虚岁八岁起应拜师学习行乞法及吠陀经典,持戒并接受包括坐禅在内的严格的宗教训练;(2)家居期:从父亲那里获得吠陀经典和家产之后,可以回家娶妻生子,过世俗生活,从事不违背婆罗门身份的社会职业,进行家祭并向行乞者施舍;(3)林居期:完成养家糊口的世俗义务之后,便应隐居丛林,以瑜伽的苦修方式来亲证梵我,并严格奉行祭祀的各种规定;(4)遁世期:彻底弃家而云游四方,完全靠乞食为生,独身、破衣、断灭爱十艮苦乐,在调息修习(瑜伽)中获得最后解脱。
公元前600年,印度婆罗门教从吠陀时代进入沙门(Shramana)时代。一些婆罗门教或教外哲人(包括来自东亚和西藏的游学者),不满于教义中的权力垄断、等级界限以及繁缛规定,以“林居者”和“遁世者”自居,成为采拾野果或行乞的苦行者,在森林和旷野里沉思并研习瑜伽术,以寻找新的真理和精神的安宁。从他们的队列里诞生了佛教创始人佛陀(约624—54J4 B.C.)、道教宗师老子(约571—471 B.C.)和耆那教(Jainism)始祖大雄(599—527 B.C.),等等。
这场“叛教”运动的最大受益者并非印度本身,因为它最后抛弃了佛教而返回新婆罗门教(印度教)的狭小道路。在杜尔干看来,道家(或称原始道教)与佛教的共同特征,就是它们都缺乏神灵的观念,并把献祭、祝圣、忏悔、求赦等宗教活动,置于相对次要的地位。它们是无神的宗教,因为它们都不关心世界的来源,而仅关心如何靠自我修行来摆脱这个充满欲望和苦痛的世界。只有中国同时接受了这两种孪生宗教,并把它们变成自身文化中的两大支柱。中国人以史无前例的胸襟,笑纳了这些崇高的馈礼,并加以本土化的改造,令其跟中国日常生活及其意识形态融为一体。
老子:一个留学印度的中国哲人
乔达摩·悉达多和李耳,都是轴心时代沙门运动的中坚分子。乔达摩顿悟前是自觉的林居者,提前在29岁就主动离家出走,而成佛后的行为则更像是“遁世者”,沿袭了进城乞食后再出城教习佛法的传统。这可以从《金刚经》卷首中清晰地看到:
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俭刚经》(鸠摩罗什译本)
李耳“出生”的场面,则更像是一位带着皱纹和白发离家出走的“林居者”——生于李树之下,而且生下来就满头白发,又指李树为自己的姓氏。尽管属于反叛的沙门群体,但老子的行为方式,还是遵循了婆罗门教关于“林居者”的规定——在出现皱纹和白发之后,离弃世俗事务,前往林中修行,甚至连名字“老子”,都直接描述了其作为老者的生理特性,“老”字以音[run]通“李”[rw],更有助于建构这两个名字的互文性。这种状况揭示了印度沙门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反叛婆罗门教,并渴望开启新的真理之门;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必须在旧教义及法规的基石上从事这种反叛。就连最伟大的沙门修行者,都无法摆脱这种令人尴尬的悖论。
南朝梁人殷芸(47 1~529 A.D.)在其笔记《段芸小说·卷二》中对老子的形貌有着与众不同的记录:“老子始下生,乘白鹿入母胎中。老子为人:黄色美眉,长耳广额,大目疏齿,方口厚唇,耳有三门,鼻有双柱,足蹈五字,手把十文。”唐人张守节据此在《史记正义》添油加醋地写道:“老子……身长八尺八寸,黄色美眉,长耳大目,广额疏齿,方口厚唇,日月角悬,鼻有双柱。”这种叙事的历史证据是难以查证的,但它所描述的细节,如长耳、广额、大目、鼻有双柱等,都跟传统的释迦牟尼造像神似,可视为老子携带印度文化基因的重要旁证。
“老子们”的“国籍”和“人数”
正是蓄意的文化遮蔽,导致了普遍的认知错误。长期以来,老子与“西域”,也即现今印度的关系,始终是中国学界的敏感触点。自从东汉出现“老子化胡说”,老子的“国籍”争议就变得难以回避。20世纪50年代,学者谭戒甫力排众议,提出老子本系“胡人”的假说,而由于当时诸多原因,这一杰出的历史推论,被扼杀于襁褓之中。
但就连谭戒甫都未能意识到,老子的“国籍”问题,至少存在着两种可能性:他要么是来自印度的移民,要么是游学印度的中国人。迄今为止,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否定其中的任何一种猜想。而据法显和玄奘印度取经的事例推断,老子(们)很可能是最早抵达印度的楚国学者,投身于印度沙门运动,从中获取思想原型,而后返回中国,千锤百炼地熔铸了一种崭新的哲学。倾向于这种推论的理由在于,老子的《道德经》是一部伟大的汉语经典,尽管它有赖于后续者的反复修订,但它仍需一个相对健全的初始文本。而对于一个满头白发的印度移民来说,这显然是难以承担的语言重任。
不仅如此,老子也并非一定是单一个体,各种迹象表明,它是一个以李耳为首的,活跃于先秦时代的小型沙门集团,有着严密的组织和纪律,却又分散于远东各地,在相当长的时间跨度内,执行宣扬“无为”学说的秘密使命,而《道德经》是该团体的集体之作。它汇聚了早期道家学派的全部精华,先由李耳一人执笔写就,而后被集团其他成员所反复修订。
这就可以解释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所展示的那种古怪现象:为什么这边老子刚刚诞生,那边老子已满头白发;为什么在老子西遁以后,还有一个老莱子出现,甚至孔子死后100多年,又有一位叫“儋”的周朝太史去见秦献公,精确预言了秦王朝统一六国的事实;为什么屈原在放逐期间,曾会见一个叫做“郑儋尹”的神秘祭司,后者断然拒绝了这个失意楚臣的占卜要求。莱、聃、儋,都是同一类辨识“暗语”,它旨在向世人暗示这些不同年代人士的文化亲缘关系。
《道德经》作者的集团化特征,就是考古挖掘中出现多个“版本”的主要原因。1993年冬湖北荆门郭店楚墓出土的竹简本,是目前所见最为原始的《老子》,含有效简片730枚,文字2046个,显然是先秦的产物;而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甲、乙两种写本的《老子》,其中乙本字数5467,推测成书年代在汉文帝前后。传世本字数在5000左右,跟帛书已相差无几,但其中有l0个章节遭到明显改造。上述现象表明,跟《庄子》一样,《老子》本来没有一个先天完备的“原典”,它向“自己人”完全开放,直到西汉才逐渐闭合。《道德经》,是老子集团从战国到西汉300年间不断修订“完善”的结果。
老子名“耳”,字“聃”(“大耳”之义),是一个神秘的记号,成为辨认老子集团的重要身体标志。孔子死后129年冒出的“太史儋”,连精明的司马迁也被史料弄糊涂了,怀疑他就是老子本人,因为在中国典籍中,“儋”字公认是“大耳”之义。苟悦在《前汉纪·武帝纪(应劭注)》里解释说:“儋耳者,大耳棰也。其渠率(指头部)耳垂肩三寸。”大耳最初可能是婆罗门种姓的某种生理标志,被吠陀宗教加以夸大和圣化,而后便外推为所有圣人的文化造型。在早期佛陀雕像上,这种长耳及肩的特点四处可见。在所有的面部器官崇拜中,耳朵崇拜最先出现,具有意义深远的神学价值。正是在耳朵被送上圣坛之后,眼睛和嘴巴才能轮番面对来自人类的敬拜。
与此相关的另一识别标志,是盘腿打坐(“莲花坐”)的姿势。《山海经·海外北经》描述一个叫做“柔利国”的国家,为人一手一足(显然是对人的侧身图像的误读,而这是《山海经》作者常犯的错误),“反膝曲足居上,一云留利之国,人足反折”。所谓“反膝”、“曲足居上”和“人足反折”,都是练习瑜伽时的常见状态——两脚的足底向上翻起,而足跟则压在腹股沟处,形成所谓“双盘”(亦称“莲花座”)的奇特坐姿。
老子学说与吠陀哲学
将老子及其早期道家学说跟吠陀教义加以简单比对,就能发现下列几项重要的相似点:
第一,“老子们”的学说核心“道” [1’uuη],与婆罗门教的“梵”(Brahman,中国上古音[bloms])的发音,若将b音弱化,则两者会变得十分近似,而后者产生于更为久远的年代。“梵”的语义为清净、寂静和离欲,这正是“老子们”所竭力倡导的;“梵”又是修行解脱的最后境界,为无限、唯一、不生不灭、常住、无差别相、无所不在的最高实体,是世界的本质,也是宇宙的最高真实和最高主宰,这与“老子们”对“道”的陈述基本一致。在某种意义上,“梵”为“道”提供了重要的哲学原型。
第二,“道”的概念,还跟印度吠陀教关键词“哩多”(Rta)有密切关联,后者本指普遍的宇宙规律,决定世界从混沌到有序的变化,其反义词是“鸯哩多”,也即混沌。“哩多”无所不在,令世界生成周而复始的规律,捍卫世界、人、德性和礼仪的存在,并决定肉体和精神的生死存亡,是最广泛意义上的宇宙真理。老子之“道”,是“梵”和“哩多”两种原型的总和。
第三,在吠陀的早期诗篇里(约1200—1000 B.C.之间)),已出现太初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观点,并把存在物划分为“阴”和“阳”的对立二元。而这正是老子《道德经》的逻辑起点之一。《大森林奥义书》宣称,“梵”分为“有”(sat)和“无”(tva)两种;丁山则认为,老子的“无/有论”,来自吠陀的《无有歌》“其初无无亦无有”,《无有歌》中称,天地未分之前的状态为“Tad eham”(梵语),今人译为“彼一”,老子将“彼一”意译为“一”,而实际上,其发音跟汉语“太一”、“太乙”和“泰一”极为相近,由此构筑起道家的核心概念。《道德经》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跟《歌者奥义书》对宇宙诞生的描述非常相似——由一只卵裂开分为天空和大地两个部分,而后出现了第三者——太阳,基于它的产生与欢叫,出现了一切众生和一切愿望。(《奥义书·歌者奥义书》)
第四,“老子”像“法论”规定的那样保持沉默与孤寂,通过调息与人定来修炼瑜伽,以“亲证最高我的细微可见性,以及它在种种身体内出现的可能性”(《摩奴法论》),这一境界译成汉文,跟《道德经》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颇有神似之处。
第五,道家及道教的精神核心“不死”(永生),是吠陀的重要观念。而“不死”一词,即来自《梨俱吠陀》“a-mrta”,尽管老子在《道德经》中未能直接说出这个语词,但在老子的继承者——黄老学派那里,“不死”却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信念,支撑道士的修行,达2000年之久,并泛化为遍及整个中国的养生观念,至今都是指导中国人日常生活的重大原则。而“彭祖”则是其中的最高典范,他的养生和长寿事迹,成为中国人的最高样板。耐人寻味的是,在活了800年之后,他跟老子一样,以“西适流沙”的方式,悄然离开了中国人的视野。就其行为方式而言,彭祖很像是“老子沙门团队”的重要成员。
第六,老子及其后期的道家,均倡导遁世、林栖、素食、禁欲和苦行,而这是印度吠陀教的重要传统。不仅如此,老子(也包括庄周)对衰老、弱小、阴柔、卑下和无用性的赞美,正是林居者和遁世者的“老人哲学”。衰老的隐修士在树林里苦修,寻找着仅属于老年人的宁静道路,但在沙门运动的诸多学派中,似乎只有满头白发的老子验证了这种觉醒。在政治强权肆意横行的语境下,它揭示出某种无限柔软的真理,并借此超越了婆罗门教和沙门运动的界限。
第七,老子在《道德经》中使用的“五数”,与印伊文化的五数叙事模式产生戏剧性对应。老子宣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而《澳义书》中也大力倡导五数叙事(此外还有三数、七数和二十一数),其中包括五种元素(地、风、空、水、光)、五种甘露、五种颜色、五种人、事物的五重性,等等。
第十一,包括老子在内的早期道家集团,其理论中均含有大量吠陀教因素。例如,庄周在《逍遥游》中所提及的“小大之辩”,其观点跟《歌者奥义书》极其相似;《大森林奥义书》和《泰帝利耶奥义书》将气分为元气、行气、下气、上气和中气,又提出关于“精”的概念——“万物的精华是大地,大地的精华是水,水的精华是植物,植物的精华是花,花的精华是果实,果实的精华是人,人的精华是精液”,其间暗含了关于事物“相生”的原始信念,显然是中国“五行相生论”的一种粗陋母本;《歌者奥义书》将心脉分为褐、白、蓝、黄、红五色,并将心脉与太阳对应;《疑问奥义书》宣称,人体有101条经脉,每条经脉又有100条支脉,每条支脉又有72000条细脉,而气在这些经脉中运行。所有这些精妙叙述,此后都在《黄帝内经》之气、精、脉、经络等概念中,得到更有力的呼应、发展与完善,最终由中国人推向古医学(自然疗法)的巅峰。
“老子们”在中国四处活动的年代,印度本土的沙门运动风起云涌。当时印度分为16个小国,互相兼并与争战,民众的生命与自由受到严重威胁。这种状况,与东亚“春秋战国”惊人地相似。其中的少数沙门修士是来自东方的“取经者”,他们在果林里苦修瑜伽并达成“无为之道”的正觉后,重返遥远的“支那”故土,或沿南方丝绸之路,穿过缅甸,经云南进入楚国;或翻越喜马拉雅山,经青海、甘肃和宁夏一线进入中原,以“海归人士”的身份,开始了传播和探索“老人哲学”的崭新事业。在中国文明的早晨,那些被称为“老子”的伟大圣贤就是这样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