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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行走前南,南共统治瓦解后族群厮杀最惨烈的地区现状如何?

关键词: 欧洲 共产主义

来源:微信公号:秦川雁塔 2017-01-04 15:03:18

金雁:行走前南,南共统治瓦解后族群厮杀最惨烈的地区现状如何?

作者:金雁

钝角网按:从今天起,钝角网开始连载秦晖、金雁老师发表在微信公号“秦川雁塔”里的系列游记,这是他们组团从前南斯拉夫国家开始自驾游的行记,在老师们的笔下,这不单是一次地理上的旅游,更是出入于东欧地区文化和历史的思想之旅,钝角网取得授权,特此编发,以飨读者。

 

  现在科米扎镇已经超过维斯镇成为小岛的第一大镇,不过也就一千多人,我们在山顶上看好像建成区域颇有规模,实际上都是为接待游客而修建的,季节性很强,从11月到来年4月间大部分都是闲置的。从科米扎到维斯镇有一条盘山公路,有17公里的路程,我们带车上岛来往两个镇之间很方便,居民通行是有公交车的。

  在岛的南边还有一条比较平缓的道路通往铁托总部,是盘山公路没有修成之前的要道。西边都是种植的葡萄、橄榄、柑橘和柠檬。很多农户的葡萄园边上摆放着一个酒罐,表示可以进去品酒买酒。这个岛上的Rakiya(一种全南地区流行的自酿果酒)口感非常好,商务人士都知道在前南地区谈生意有一句俗语,“没有Rakiya就无法说话”。这是一种口感比较甜葡萄酒,但是后劲很大,需要慢慢品尝。我和江漫两人不明就里地一饮而尽,结果很快就成了两个红脸关公。

  这里的地方美食以海鲜最佳,只是现在旅游淡季,大多数餐厅挂牌歇业了。包括我们在网上查到的慕名而来的海鲜餐厅也没有开门,但是好在维斯岛人的热情好客以及旅游地的习俗不愁找不到吃的。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家鲜花铺地藤蔓搭棚农家吃了一餐非常可口的有点像东北风味的血肠、土豆泥、酸菜包肉馅家常菜。在这个农家院子的墙上看到1944年盟军空军驻地的字样,前面平缓的谷地现在种满了葡萄,以前没准就是飞机场和跑道呢。

  在岛的东头还有一个1815年拿破仑战争时候的要塞,是英国人修建的。当时英国人为了遏制法军在地中海的活动在这里设有一个据点,那时候的海军指挥官是纳尔逊上将。现在要塞上面还飘扬着英国国旗,下面的小岛可以控制住维斯湾的湾口,地形险要,风景优美,更好处在于游人很少,除了我们一行人,再无他人,在晚霞的映衬和海风的吹拂下,每个人都过足了拍照瘾。

  现在有的旅游书上说,维斯岛是克罗德亚沿海比较贫穷的岛屿,我们感到岛民们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不巧的是我们在岛上住的两天恰逢周六周日,岛上一处设施由于维修导致跳闸停电,换不了当地货币,而饭店和超市又不收欧元,后来在当地居民的指引下在一家小超市换了一些库纳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萨拉热窝:一战起源地,今天再看那场刺杀是恐怖事件还是革命行为

 

  我们在傍晚时分来到萨拉热窝,这已经比原来预计的时间晚了很多,本来计划在萨城有一系列的参观项目,包括看拉丁桥、萨城内多元文化标志性的清真寺、东正教教堂、天主教教堂、战争隧道、围城博物馆等等,现在显然这些活动都来不及完成了。到萨城已是暮色渐浓,距离我们预定的落脚地尚有百十公里的路程。我们每一天住宿的酒店都是提前预定好的,如果第一天赶不到预定地点,接下来全部都会出现错位。因此这一趟萨城只能走马观花了。

  进了城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米莉亚茨河,其实就是波斯尼亚河的上源,属于萨瓦河的支流,而萨瓦河又是多瑙河的支流,可以说这一片内陆高原都属于多瑙河流域。由于停车不易,我们没有去原来想去的餐馆,沿着使馆区的斯肯德利街进了一家内外装饰古香古色的很有特色的餐馆,大家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西餐,价格比克罗地亚还要便宜些。上网一查这家Vinoteka餐厅在萨城评比排名第十位,口碑不错,也算我们歪打正着了。从餐厅走出来迎面就是欧洲和德国驻波黑使团,顺街而下就是米莉亚茨河,河上有很多桥,眼前的古桥被大家误认为是拉丁桥,走近一看旁边的石碑注明是19世纪建造的,也是有故事在里面,但不是拉丁桥。过了桥沿着河堤向东走不到200米就是著名的拉丁桥了。拉丁桥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里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起源地。

 

静静流淌的波斯尼亚河.jpg

  静静流淌的波斯尼亚河

责任编辑: 昀舒

金雁:行走前南,南共统治瓦解后族群厮杀最惨烈的地区现状如何?

关键词: 欧洲 共产主义

来源:微信公号:秦川雁塔 2017-01-04 15:03:18

金雁:行走前南,南共统治瓦解后族群厮杀最惨烈的地区现状如何?

作者:金雁

钝角网按:从今天起,钝角网开始连载秦晖、金雁老师发表在微信公号“秦川雁塔”里的系列游记,这是他们组团从前南斯拉夫国家开始自驾游的行记,在老师们的笔下,这不单是一次地理上的旅游,更是出入于东欧地区文化和历史的思想之旅,钝角网取得授权,特此编发,以飨读者。

  前南斯拉夫,我们来了!

 

  我们对前南斯拉夫国家的向往由来已久,一来那里的达尔马提亚海岸是罗马帝国传统的势力范围,在其地带布满了罗马文化的遗迹,对于有些“罗马控”来说,不去的话会成为一块心病的。同时它又是多样体制的浓缩版和历史文化的累积层,从不同断裂面上可以展现出历史各个时期的镜头,这里既有西罗马帝国和拜占庭的分离痕迹,又有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分叉后的路径,还有奥斯曼土耳其对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马其顿不同时期的统治造成的文化影响。这里是三支斯拉夫民族差异性最大的地区,也是欧洲各民族的混居地带,二千三百万万人口分布在二十六点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你可以看到各种不同的民族传统风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构成了前南地区的魅力所在,一路上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和视觉冲击。

  二来,前南六国经过民族分裂、经济转轨,二十多年来鲜有这方面详细的报道,以至于人们提起这些国家的近况总觉得非常抽象而模糊,现在出版物里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少之又少。这些年我们常去其他东欧国家,唯独遗漏了这个地区,一直想补上这一课。

  第三,我们一直很想了解这个在一战后被列强捏合的国家,由于其本身的历史进程、民族构成、宗教信仰、文化传统、经济发展水平诸多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南共时期铁托的纪律约束和凝聚力消失以后,分离主义大行其道,爆发了欧洲二战以后最惨烈内战的地方,现在的民族关系是一种什么状态?内战以后的重建状况如何?所以念念叨叨好些年了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前南行“三剑客”.jpg

  前南行“三剑客”

 

  虽然我们这一次由于时间关系接触社会层面或与当地人沟通较少,但是途径的区域非常广泛,实际上每一处的风景、每一个城市的建筑与人们的面貌都在叙说着这二十多年来的变化,从直观上感觉也可以算作是了解前南地区一种方法吧。

  下面我们将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与大家分享,可能在时间顺序上有些前后颠倒,是因为有些是当时录音记录的,有些是后来补记的。旅游是可以上瘾欲罢不能的,尤其是和一个优秀的团队在一起。我想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在考虑下一次的行程了。

 

  萨格勒布机场:曾是南斯拉夫最重要的空军基地

 

  大家经过不同的中转来到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克罗地亚的首都萨格勒布,由于我们来回都要经过萨格勒布,会在返程时预留出时间再游览,所以就没有进市区,只在机场附近住了一夜。说起来萨格勒布机场也是有故事的。这个地方的名字叫维里基戈里察,斯拉夫语中“维里基”是大的意思,“戈里察”是镇的意思,所以意译过来就是“大镇”。但是中国人喜欢意译一半,音译一半,把这个地方叫大戈里察,说白了就是个机场镇,这里像欧洲的一般小镇一样,陈旧但温馨有人情味,稀稀拉拉散落着一些小教堂、小别墅,在薄雾的笼罩下一派田园牧歌似的景色。

  我在网上看到,去年克罗地亚当局已经通过法定程序把这个机场改名叫做图季曼(克罗地亚的“国父”)国际机场,但在下飞机时看到机场大楼上霓虹灯显示还是萨格勒布机场,显然改名这件事还是有争议的,或是搁置起来尚未落实。从国内初来乍到的旅客一下飞机总会感叹克罗地亚首都机场好小,有位中国来的旅客撇嘴说,“还好意思叫国际机场,在国内充其量也就是个二三线机场的规模”。其实这还是经过扩建的,在上世纪60年代,萨格勒布民用机场其实是设在另外一个地方,这里当时是南斯拉夫最重要的空军基地——普莱斯空军基地,现在这个机场也是军民两用的,老百姓也一直把这里叫做普莱斯机场。由于克罗地亚旅游业发展很快,承包这个机场的公司目前正在实行一个雄心勃勃的扩建计划,当然在这里你不能设想它会以“中国奇迹”的速度来推进,起码拆迁之类的事要费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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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格勒布机场

 

  家庭农场:从东欧最“左”的农业集体化到南苏决裂后实行“修正主义”的产物

 

  我们沿着前南境内最好的一条公路,从萨格勒布到贝尔格莱德的大道出发,这条公路现在叫欧洲70号公路(E70),前南时代是联邦一级公路,独立后在欧盟帮助下改建成克罗地亚第一条高速公路,欧盟对入盟国家修建高速公路实行配套援助,本国先行出资1/3,其余后续资金由欧盟补齐。现在克罗地亚的高速公路已经形成四通八达的放射状体系,但在我手中仅仅几年前出版的地图上它还是该国唯一的高速路。这条道路两旁,是中欧著名的富裕农业区斯拉沃尼亚,这个地方实际上是萨瓦河沿岸的平原地带,地势平坦水源充沛,很适合农业,尤其是大规模粮食生产。一路上两边的农田一望无际,一座座家庭农场和拖拉机不时闪过。

  南斯拉夫战后早期曾经是东欧最“左”的国家。当时斯大林为了与西方讨价还价,规定东欧应该维持一段时间的“人民民主国家”而不要急于搞社会主义,而铁托却仗着他是自己打下的江山(其实西方盟军和苏军还是帮了大忙,这点我们以后在维斯岛等地就看得很清楚)就急于抢在前头,政治上在全东欧他首先搞一党制,经济上也首先搞“社会主义改造”,这里的农业也在全东欧各国中首先被“集体化”了。

  团长问我南斯拉夫的土地制度沿革,我只答了一个大概情况。具体的情况是,二战以后南共1945年的土地法规定,非农业劳动者超过5公顷以上即要没收,大地产、企业、教堂超过10公顷以上的土地无偿没收,与中国“土改”不同的是,基本上没有杀人。全国一共没收了156万公顷土地,其中51%分配给无地农民,约20%用来办国营农场,其他土地分别供各种机关单位使用和林业用地。1949年通过了《农村社会主义改造决议》,以政治运动的方式进行集体化改造,1951年入社农户占农户总数的15%,当时推行的重点地区就是萨瓦河平原。1952年因加码强制推行集体化,挫伤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当年的播种面积还没有达到1948年的水平。铁托看集体化这一招不灵,浅尝辄止,便在1953年允许农民自由退社,集体化运动至此衰败下来。在东欧国家中搞得也快落得也快。1957年还剩下约500-600个集体农庄维持运转,到60年代统计数字就只有个位数了,以后便在官方记录中不见踪影。

  总之,铁托起初不是因为搞“修正主义”而得罪斯大林,恰恰相反,是因为他比斯大林还激进。农业还是次要,在民族问题上他想完全按列宁的一套搞个“巴尔干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把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什么的都囊括进来自己当老大。这就把斯大林惹毛了。理论上争正统其实是表象,本质上还是“天无二日”。咱苏联只能独一无二,你想搞个“巴联”?什么意思?想分庭抗礼?这就把铁托革除教门了。而跟苏联闹翻后,铁托才掉脸向西搞起改革来。说实话,这与后来中苏分裂本来是因为毛泽东要显得比赫鲁晓夫更正统,但跟苏联闹翻后搞不下去,在毛后又搞起摆脱计划经济的市场化改革,倒是有点“路径”相似。

  铁托在南苏决裂后大幅度实行所谓“修正主义”政策,工农业发展方向都另搞一套,从此南斯拉夫与波兰就成为东欧仅有的两个“社会主义时期”一直实行家庭农业而不搞集体化的国家。联邦解体后,克罗地亚经受了民族冲突和内战的打击,经济一度十分困难,但农业方面却没有什么“转型危机”——因为它本来就不搞集体化,所以在那个时期农业还是它相对的亮点。

  不过在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时代,这种现代家庭农场还是受到国际市场周期行情的影响。越往东走我们就看到一种现象:不少大片的玉米早已过了收获期,结着棒子枯立着却没有人理睬。这是怎么回事?同行有人说这是青贮玉米,但青贮玉米应该不会结这么大的玉米棒,而且青贮玉米这时也早该收割进仓青贮了。有人说应该是行情不好,谷贱伤农,农民卖不出合算的价格而人工又贵,就任其废弃在地里了。路边还看到了不少空置破败的农宅,想必是城市化带来的后遗症。不过我们后来在普利特维采沿途也看到了整齐的农舍和机械化农作物区,可能是属于大规模公司农业的。后来我们途径的亚得里亚海岸的地方则种植的是大片的柑橘、柠檬、橄榄和无花果。我们在普洛切的路边买了一些橘子,价格比中国的还要略便宜些。需要补充一句,克罗地亚的货币——库纳几乎和人民币等值。

 

作者在普洛切街头买橘子.jpg

  作者在普洛切街头买橘子

 

  萨瓦河畔:南斯拉夫国家的母亲河见证过太多战乱

 

  正议论间,前面已到奥库查尼路口,该离开E70而拐上南下波斯尼亚之路了。奥库查尼是这条公路上的重要交会点,南下巴尼亚卢卡和东去贝尔格莱德就在此分路。前南战争(克罗地亚称为“独立战争”或“卫国战争”)期间来自波黑的塞尔维亚族军队曾越过萨瓦河占领此地,切断了克罗地亚首都与东斯拉沃尼亚地区的交通。1995年5月3日克罗地亚人发动突击,“收复”此地,恢复了交通,把塞军赶过了萨瓦河。这是当年最终结束克罗地亚境内战争的“风暴行动”前的一次前哨战。

  如今在网上可以看到奥库查尼镇上一座教堂弹痕累累的样子。但我们在高速公路上没进镇区,除了可见到辅路岔口“巴尼亚卢卡”路标边上立有一个十字架上耶稣受难的雕塑,提示人们这里发生过灾难外,一路上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战争痕迹。而我们就沿着当年塞军进攻和败退的路线南下,很快就来到萨瓦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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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战火洗礼的教堂

 

  萨瓦河在绿色的平原上静静地流淌。无论在过去的南斯拉夫还是如今的克罗地亚与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她都享有“母亲河”的名声。今天的克罗地亚国歌中有“萨瓦、德拉瓦永远奔流”,而波黑国歌中也有“从萨瓦河到大海”的歌词。这条河发源于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交界的山区(其实是就阿尔卑斯山的余脉),一路向东,流经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塞尔维亚,在前南斯拉夫、今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城下注入多瑙河。她一路流过南斯拉夫六个加盟共和国中的四个,其中三个共和国的首都就建在河边,无怪乎她一直被视为前南各民族之间的联系纽带,被歌颂为孕育南斯拉夫国家的母亲河。

  过去外国人提到南斯拉夫的河流,很多人都首先讲多瑙河,多瑙河在世界上当然比萨瓦河知名得多,苏东剧变后,它流经十国,成为世界第一国际河。萨瓦河只是它的支流。但就南斯拉夫而言,多瑙河境内河段不长,主要只对塞尔维亚有意义(一小段克罗地亚与塞尔维亚的界河除外),而萨瓦河从源头到河口全程都在前南斯拉夫土地上。我们此行就曾六次跨过这条河流,可谓贯彻始终了。

  前南联邦解体后,萨瓦河的流经地变成了四个独立国家,因此它也成了世界闻名的国际河,萨瓦河虽然只是多瑙河的支流,但在欧洲它流经的国家数仅次于多瑙河,与莱茵河相当(后者也流经四国),而且沿岸大都是平原和人口稠密的富裕地区,河运条件也很好。中欧国家多数没有出海口,通过萨瓦河进入多瑙河的出河口就是非常重要的交通资源。因此在南斯拉夫内战中,这是各国都要争夺萨瓦河港口的原因。前南时代,这里的运输十分繁荣。内战期间河畔发生过多次战斗,河段也被各方割据,河运几乎瘫痪。现在和平早已恢复,经济也已复苏,但高速公路等新的交通方式使河运在全欧洲都趋于过时。在格拉迪斯卡岸边,我们看到两岸都有码头,却没有什么船只,而萨瓦河大桥两头的汽车却都排起了长龙。

 

  科托尔:洛夫琴山下散落的明珠,开拓史可以上溯到古希腊时期

 

  10月26日我们来到了黑山共和国著名的旅游港口城市——科托尔。老科托尔只是一个呈三角形的小小城市,位于亚得里亚海峡湾的最顶端,这里的峡湾本身就以其独特的风姿闻名于世。我们知道欧洲最著名的峡湾都在北欧,尤其以挪威而著称。在南欧的峡湾中,排在第一名的就是科托尔。科托尔的峡湾从外向里延伸进去后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大山下行成几个分岔的半圆形港湾,因此又得名叫蝴蝶峡湾。科托尔老城就在“蝴蝶”的一个翅膀的顶端。

  狭义的科托尔古城内固定的居民只有几百人,现在这里到处都变成了旅游民宿和出售纪念品的商店。在科托尔老城外,围绕着旅游航运业已经发展出很兴盛的服务型城市。从洛夫琴山的最高处向山下俯瞰,感觉像十万人的城市规模,考虑到欧洲的建筑密度比较低,十万人虽然不至于,但五六万肯定是有的了。在山顶上顺着峡湾眺望,这样连绵不断的城镇还有好多。令人很难想象黑山是一个只有六十万人口、而且主要的城市都在内陆的小国家。

  科托尔的开拓史可以上溯到古希腊时期,最早是开辟为古希腊的移民城邦,后来伊利里亚人和罗马人都到过这里,接下来这些天然的港口都被威尼斯人殖民,变成威尼斯人的领地。直到两次巴尔干战争以后的二十世纪初,由于黑山、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希腊四个东正教国家联手打败了奥斯曼帝国,签订了《圣斯托凡合约》,才把科托尔和沿海的一片地方割给了黑山。此前黑山是一个没有海岸线的东正教山地国家,有了科托尔以后,对黑山的面貌改变有非常大的影响。第一,它成为沿海国家,第二,它具有商业城邦开放性,这些因素都与黑山历史上的传统是不一样的。

  因此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科托尔这样一个城邦有着非常奇特的城墙建筑。按常理说,人们防御的主要是来自海上容易受到攻击的力量。但是奇怪的是科托尔的防御却建立在陡峭巍峨的悬崖峭壁上。在古城上方高高的悬崖上修了有两三道之多的城墙,非常巍峨复杂。很多人都想,科托尔这个小城三面环山,只有一面面向峡湾,只要对着海面防御就行了,为什么要在悬崖上设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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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峭的东城墙

 

  其实了解科城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初的科托尔并不属于黑山,它是属于威尼斯的商业城邦,海上的通道是他们的天下,自然不用防备,而在高高的山上住着黑山人。黑山人是南斯拉夫族中的山地民族,历来以骁勇善战毫不妥协而著称,奥斯曼土耳其人都奈何他们不得,一直未能征服,因此也被称为“原始塞尔维亚人”或“高山塞尔维亚”、“南斯拉夫硬汉”。在科托尔城里住的威尼斯人看来,这些野蛮的山地民族不但具有不计后果的勇猛骁勇善战,且又居高临下,随时都可能从洛夫琴山上俯冲下来。所以,科托尔的防御功能最重要的就是对高处山上的黑山人设防。在非常陡峭的悬崖上,很多地方都设了两重、个别地方甚至有三重城墙。

  这些城墙非常难爬,今天早上我们爬的东城墙,其陡峭程度堪比北京箭扣长城的“鹰飞倒仰”,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天梯的感觉。北城墙的中段和西段稍微好走一些,但也是很陡的,爬上去的感觉有点像爬中国的长城,虽然远没有长城绵延不断,但是第一它的历史要更加久远,中国的砖结构的长城大都是明长城,汉长城一般是夯土结构,已经非常残破了。但这里的城墙都是十一二世纪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第二就是非常陡峭。爬上城墙俯瞰科托尔古城和峡湾,景色非常壮观,更为壮观的是,出了科托尔,沿着盘山公路爬到洛夫琴山山坳向下俯瞰,科托尔已经成了扑克般大小。沿着峡湾,串珠般的城市群尽收眼底。在峡湾的另一端,可以看到在峡湾中好不容找到的一块谷地上开辟出的科托尔机场。整个“蝴蝶”的另外几个“翅膀”里的居民点在山上也可以看的很清晰。

 

  洛夫琴山:自由的象征,保护黑山人免受外敌侵略的母亲山

 

  这座山科托尔背后的山叫洛夫琴山,其实就是狭义的“黑山”。我们知道“黑山”是意译,就是黑色大山的意思,斯拉夫语叫“Чёрнаягора”意思是“黑山”,用拉丁语Montenegrins,就是英语moutain negro 两个词的合称。1949年前我们一直叫做“门的内哥罗”,现在香港还这么叫。1949年以后因为我们与社会主义国家友好关系就叫做“黑山”。这个“黑山”指的就是洛夫琴山。

 

  洛夫琴山非常高大巍峨,山的一边是峡谷,山的另一边就是采蒂涅,采蒂涅其实是建在半山腰的一块台地上,只要翻过山,就是科托尔,可是这段路之陡难以想象,昨天夜里我们离开黑山首都波德格里察后,走的是盘山道,盘到山下的布德瓦,再沿着海岸倒着走上来。现在我们走的是不经过布德瓦,直接从科托尔上山的路,这条路比昨天走的更陡也更窄,弯度多,坡度大,没法超车,没法会车,据说有25个弯道之多,昨天晚上幸亏没有走这条路,即便白天,也让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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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眺雄浑的洛夫琴山

 

  洛夫琴山在这里是自由的象征,因为它的易守难攻的险峻地形,正是以此为依托,让那帮坚守东正教的斯拉夫人可以对抗土耳其人长达五个世纪之久,所以黑山人都很崇敬洛夫琴山,可以说这座山是他们的母亲山,是保护他们免受外敌侵略的屏障。黑山人的这种宁折不弯的传奇故事经过代代相传的渲染和颂扬,成为了这个民族的特征。黑山的国歌中所唱的“照亮了我们的母亲黑山”就是指这座山。现在整个洛夫琴山也是黑山的一处国家公园。国歌中有一句“挣脱捆绑奴隶的锁链,飞上洛夫琴山的山巅”,就是指获得自由的意思,黑山人有一句古话,“在我们的家乡之外是没有自由的”。因此洛夫琴山又被称做“自由山”。

  来到科托尔的游客绝大多数都是坐着游轮来的,像我们这样翻山过来的散客并不多见。世界上各大游轮公司都开通了到达尔马提亚各个港口的航线,有的停靠斯普利特,有的在杜布罗夫尼克靠岸,有的来到科托尔。科托尔虽然在达尔马提亚海港中是最小的,但是风景却很独特和多样化,第一,正如我们在山上俯瞰到的,它有多处风景优美的峡湾。第二是山水相依,宁静清澈的港湾与雄浑高大的洛夫琴山相互衬托。

 

从洛夫琴山上俯瞰游轮和古城.jpg

  从洛夫琴山上俯瞰游轮和古城

 

  “红色旅游纪念地”:多元政治形态下,人们还有悬挂不同国旗的权利

 

  科托尔平时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城,古城内总共人口还不到1000人,但每天早上9点游轮一靠岸,一下子涌上来几千人,把整个小城塞得满满当当。科托尔的城墙靠山的一面有三个上城墙的路线,平时是不售票的,可是只要游轮一到,附近的居民就会自己设摊收买路钱,这个时候登城墙就要收三欧元。按理说这是不合法的,政府不允许的,但是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当地居民赚的就是这点旅游资源。今天早上我们从东城墙上来的时候是不设卡的,后来我们从西城墙再上山就看到有人在收费了。

  科托尔一天中最繁忙的时间就是游轮靠岸的时候,有的游客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也有些只在此停留几个小时,跟着游轮离开。所以小城内一下子热闹非凡,一下子又显得很冷清。科托尔还有一些渔业,它的东端是一条运河,运河的顶端是从洛夫琴山流下来的一条瀑布,现在那里搞了个发电站,整个黑山用电都是靠它发电的。沿着瀑布往山里走,也是另有一番景致在其中。

 

从意大利过来的游轮上下来许多来此秋游的小盆友,叽叽喳喳好热闹.jpg

  从意大利过来的游轮上下来许多来此秋游的小盆友,叽叽喳喳好热闹

 

  科托尔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里当初是共产党活动的一个据点,今天的黑山城内到处都是“红色旅游纪念地”,由于二战中黑山与塞尔维亚站在一起有自己打下天下的民族自傲,和历史上任何一次抵抗大国侵略的光辉历史一样被铭记在前南最小的国家中,而并没有被当今的意识形态消解掉。我们进城的城门上刻着一个五角星,上面还刻着“1944年10月22日”字样,这一天就是铁托的军队进入科托尔、解放科托尔的日子,是前南斯拉夫国庆节后的两天。城里面墙壁上到处都可以看到那里是科托尔的省委、科托尔的反法西斯民族解放人民委员会的旧址。

  我们知道,黑山是民主国家,这个国家政治是多元的,当初独立的时候进行过公投,决定是否要与塞尔维亚分手,当时大部分的人是支持独立的,但并不是绝对多数,其中55.5%的选民表达独立的意愿,也就是说,反对独立的人是相当多的,在科托尔这个地方,反对独立的人至今也不少,但是在政治自由的条件下,他们是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的,所以我们在城中看到有挂黑山的国旗,也有些居民家还挂着黑山与塞尔维亚联盟时期组成的“小南斯拉夫”国旗,甚至还有一处挂着铁托时代“大南斯拉夫”的国旗,这也是他们政治多元化的表现。

  说起来黑山独立至今二十年,各方面的确取得了很多成就,黑山现在的首都波德格里察,已经是前南境内最现代化的城市之一,昨晚我们路过的时候虽然是擦城而过但是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热闹与繁华。科托尔这个地方二十年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旅游、运输、发电等行业使人民生活得到了改善,所以最近这些年反对独立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但是他们仍然有自由表达的权利,我们在城里看到悬挂的不同国旗就可以感受到这一点。

 

  维斯岛:除了自然风光和文化遗产,在近现代历史上扮演的作用让它为人所知

 

  10月27日晚我们乘坐客货滚装游轮,连人带车经过两个小时航行,来到了亚得里亚海中的维斯岛,维斯岛是达尔马提亚海岸众多的岛屿中距离大陆最远的海岛之一。当然维斯岛还不是最远的,比它远的还有比色沃岛。除了本地居民,上岛的游客比较稀少,这可能与季节也有关系。我们昨晚游船经过的赫克尔岛就比这个岛要显得热闹许多,赫克尔岛是亚得里亚岛屿中最有名的度假胜地,比维斯岛名气大很多,我们之所以选择地理位置相对偏远一些的维斯岛,而没有选择游人们更喜欢去的赫克尔岛是因为我们除了自然观光以外,还要了解南共的二战历史。

  这个岛以前一直是封闭的,在前南时代不对游人开放,它属于军事重地的海防要塞。我们今天在岛的西南角看到的星罗密布的军事防卫设施,沿海岸每隔几百米的暗堡、掩体、海岸炮、重机枪阵地、步兵阵地,还有一个异常坚固的地下指挥系统,有汽车进出的通道,厚达一米钢筋混凝土掩体和大铁门,可以防止飞机轰炸、核武器以及生化武器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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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固的地下防御工事

 

  这个岛的军事防御体系比起中国在黄永胜的家乡湖北咸宁建立起来的207战备地下指挥系统一点也不逊色。构筑坚固的防御体系凸显了这个岛重要军事地位。因为它正好卡在亚得里亚海的中间,在二战到冷战时期,对于面对不同阵营威胁的南斯拉夫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现在克罗德亚加入北约欧盟,军事防卫的范围已经纳入到北约的整体框架中,与隔海相望的意大利属于同门户兄弟关系,因此现在所剩下的就是它的旅游意义了。

  维斯岛是亚得里亚海、甚至是爱琴海上很早就被古代航海者发现而经营的岛屿。我们昨天上岸的码头是维斯镇,镇上现在还有古希腊人的墓地、罗马人浴室的遗址,也有中世纪的教堂,我们现在住的科米扎小镇北边有一个教堂,南面有一个修道院,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但是维斯岛之所以为人所知,主要还不是它的自然风光和文化遗产,而是它在近现代历史上扮演的作用。

 

  胡姆山洞穴:铁托这里指挥军队,可谓前南斯拉夫的西柏坡

 

  上个世纪20-30年代意大利强盛起来以后占领了该岛。二战初期德意法西斯与盟军在这片水域多次发生过激烈的海战,现在环绕维斯岛水域深处仍然有很多被击落的飞机、舰艇的残骸。这里由于水质清澈,可以向下看得很深。维斯岛旅游项目中有一项潜水项目,就是潜到水下观看那些残骸,深受许多二战军事发烧友的喜爱。

  当年意大利在维斯岛也曾经布防,1943年意大利战败,投降到了盟军一边,盟军占领了维斯岛,这时南斯拉夫大陆还是被德国纳粹以及亲纳粹的乌斯塔沙所控制。在南斯拉夫当时反纳粹的抵抗力量主要是“切特尼克”和南共游击队,这两支武装本身是水火不相容的。盟军方面与这两支武装都有接触,在经过权衡考虑之后,觉得南共游击队战斗力更强,也更加坚定不妥协,于是选择了后者,把宝押在南共一边。

  对于二战成果,铁托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我们的解放是我们自己的成就”。这句话当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比较起其他东欧国家来,铁托还有些资本的,毕竟到1943年意大利投降后,南共靠解除意军的武器装备迅速发展起来的人民军已有30万人,并解放了一半以上的国土。1943年的德黑兰会议上,盟军同意以最大限度地规模向南游击队提供物质和装备,盟军的海空军力量可以保证维斯岛的安全,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装备集散地,到1944年铁托已经拥有50万人的武装力量,是东欧共产党中除苏联外最大的一支军队,有很大成分就是靠意大利投诚军队的武器和盟国提供的装备发展起来的,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通过维斯岛转运的。

  1944年铁托把自己的总部从大陆迁到了岛上,隔着海指挥南共人民军活动。从44年春天上岛到10月间,这里是南共中央委员会的驻地。我们站的这个位置就是胡姆山的山腰,里面有很多洞穴就是南共中央的大本营,对面山的那个洞是反法西斯人民委员会的所在地,那边那个洞是南共电台和通信联络总部。山下基本上是他们的活动场所。这里的大石头上还刻有当时的标语,“人民、铁托、党,战无不胜!”之类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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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战期间留下的标语

 

  铁托在这里度过了他掌权之前一个关键时期。还在这个山洞里召开过南共五巨头会议。现在我们在很多地方看到的五巨头照片就是在这个山洞里拍摄的,这五个人分别是:铁托(克族)、兰科维奇(塞族)、吉拉斯(黑山)、卡德尔(斯族)和巴卡里奇(克族)多个民族的领导核心。1944年盟军大反攻,德国全面溃退,铁托随着苏军进入贝尔格莱德才离开了维斯岛。打一个中国人熟悉的比方,就像毛泽东进北京之前住在西柏坡一样,这个地方就是前南斯拉夫的西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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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在南斯拉夫的“西柏坡”

 

  除了南共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以外,盟军在这里有一个飞行中队,配备有小型轰炸机,对大陆境内的纳粹军事目标进行轰炸,这些空军一方面保护维斯岛附近的制空权,同时也是对南共机关的掩护。正是在盟军的帮助下,铁托的武装第一次在维斯岛上建立了自己的空军和海军,南人民军海空军最早的几艘舰艇几架飞机都是盟军赠给的。

  当然后来大量的飞机军舰主要是苏联人给的,南斯拉夫加入苏联阵营后与西方不睦。这里面除了有两个阵营意识形态的原因外,主要是在迪里亚斯特的归属问题上铁托对大国操纵南斯拉夫利益的不满。在这种背景下维斯岛便成为反西方的国防前哨。针对的主要目标是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西方世界。我们看到维斯岛要塞防线都是冲着西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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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准海面的大炮

 

  1948年在第二次情报局会议上苏联对南斯拉夫实行政治围攻,之后铁托被斯大林革出教门,苏南关系破裂。铁托当然懂得不能长期两面树敌,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摆脱孤立的状况,他一方面向西方示好,另一方面发起不结盟运动。所以这些设施一直保持到前南瓦解、克罗德亚独立,南人民军才从这个岛上撤离。

 

  科米扎镇:历史硝烟散去,正慢慢变成旅游胜地

 

  维斯岛开放时期并不长,知道的人不算多,但是它的旅游颇具特色,除了自然风光,有鹅卵石沙滩、海水清澈外,可以从这个岛到一些人少有居民的其他小岛上,有从古代希腊罗马、中世纪,一直到近现代各个时段遗迹和建筑。它有两个港湾,东头的叫维斯湾,是大船停靠码头,通往各地售票处就设在码头旁边。但是现在是旅游淡季,镇上显得很冷清。它的西端就是我们所在的科密扎镇。这里以特色民宿而著称,我们昨晚住的小楼,整洁温馨,有一应俱全的做饭餐具,是一个适合较长时间待下来慢慢品玩的地方。

 

科米扎镇,海面上的游艇星罗棋布.jpg

  科米扎镇,海面上的游艇星罗棋布

 

  现在科米扎镇已经超过维斯镇成为小岛的第一大镇,不过也就一千多人,我们在山顶上看好像建成区域颇有规模,实际上都是为接待游客而修建的,季节性很强,从11月到来年4月间大部分都是闲置的。从科米扎到维斯镇有一条盘山公路,有17公里的路程,我们带车上岛来往两个镇之间很方便,居民通行是有公交车的。

  在岛的南边还有一条比较平缓的道路通往铁托总部,是盘山公路没有修成之前的要道。西边都是种植的葡萄、橄榄、柑橘和柠檬。很多农户的葡萄园边上摆放着一个酒罐,表示可以进去品酒买酒。这个岛上的Rakiya(一种全南地区流行的自酿果酒)口感非常好,商务人士都知道在前南地区谈生意有一句俗语,“没有Rakiya就无法说话”。这是一种口感比较甜葡萄酒,但是后劲很大,需要慢慢品尝。我和江漫两人不明就里地一饮而尽,结果很快就成了两个红脸关公。

  这里的地方美食以海鲜最佳,只是现在旅游淡季,大多数餐厅挂牌歇业了。包括我们在网上查到的慕名而来的海鲜餐厅也没有开门,但是好在维斯岛人的热情好客以及旅游地的习俗不愁找不到吃的。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家鲜花铺地藤蔓搭棚农家吃了一餐非常可口的有点像东北风味的血肠、土豆泥、酸菜包肉馅家常菜。在这个农家院子的墙上看到1944年盟军空军驻地的字样,前面平缓的谷地现在种满了葡萄,以前没准就是飞机场和跑道呢。

  在岛的东头还有一个1815年拿破仑战争时候的要塞,是英国人修建的。当时英国人为了遏制法军在地中海的活动在这里设有一个据点,那时候的海军指挥官是纳尔逊上将。现在要塞上面还飘扬着英国国旗,下面的小岛可以控制住维斯湾的湾口,地形险要,风景优美,更好处在于游人很少,除了我们一行人,再无他人,在晚霞的映衬和海风的吹拂下,每个人都过足了拍照瘾。

  现在有的旅游书上说,维斯岛是克罗德亚沿海比较贫穷的岛屿,我们感到岛民们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不巧的是我们在岛上住的两天恰逢周六周日,岛上一处设施由于维修导致跳闸停电,换不了当地货币,而饭店和超市又不收欧元,后来在当地居民的指引下在一家小超市换了一些库纳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萨拉热窝:一战起源地,今天再看那场刺杀是恐怖事件还是革命行为

 

  我们在傍晚时分来到萨拉热窝,这已经比原来预计的时间晚了很多,本来计划在萨城有一系列的参观项目,包括看拉丁桥、萨城内多元文化标志性的清真寺、东正教教堂、天主教教堂、战争隧道、围城博物馆等等,现在显然这些活动都来不及完成了。到萨城已是暮色渐浓,距离我们预定的落脚地尚有百十公里的路程。我们每一天住宿的酒店都是提前预定好的,如果第一天赶不到预定地点,接下来全部都会出现错位。因此这一趟萨城只能走马观花了。

  进了城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米莉亚茨河,其实就是波斯尼亚河的上源,属于萨瓦河的支流,而萨瓦河又是多瑙河的支流,可以说这一片内陆高原都属于多瑙河流域。由于停车不易,我们没有去原来想去的餐馆,沿着使馆区的斯肯德利街进了一家内外装饰古香古色的很有特色的餐馆,大家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西餐,价格比克罗地亚还要便宜些。上网一查这家Vinoteka餐厅在萨城评比排名第十位,口碑不错,也算我们歪打正着了。从餐厅走出来迎面就是欧洲和德国驻波黑使团,顺街而下就是米莉亚茨河,河上有很多桥,眼前的古桥被大家误认为是拉丁桥,走近一看旁边的石碑注明是19世纪建造的,也是有故事在里面,但不是拉丁桥。过了桥沿着河堤向东走不到200米就是著名的拉丁桥了。拉丁桥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里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起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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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流淌的波斯尼亚河

 

  1914年6月28日,波斯尼亚的塞族民族主义者普林西普在这里刺杀了奥国皇太子斐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当时他们乘坐着马车正在萨拉热窝进行访问,此时的萨拉热窝是奥匈帝国的一个省会。由于普林西普是塞尔维亚公民,(一个19岁的贝尔格莱德中学生)他所属的民族主义组织“联合或死亡”(又名“青年波斯尼亚”)是在塞尔维亚建立的,而且有塞军方支持,所以奥匈帝国认为塞尔维亚要为此事负责。立即对塞尔维亚提出了最后通牒:要求他们惩办凶手等一系列条件。面对庞然大物的奥匈帝国来说塞尔维亚当然是一个弱小的对手。塞接受了绝大部分要求,即使这样奥匈很快对塞尔维亚宣战,而协约国方面表示对塞尔维亚支持,于是战争规模越来越大,最终酿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普林西普事件按当时协约国的说法,是一次偶然事件,但是在塞国方面几乎接受一切条件的情况下奥匈仍毅然宣战,可见刺杀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当然,奥匈灭塞是蓄谋已久。但另一方面普林西普也确实不是个人行动,“青年波斯尼亚”得到塞军方狂热分子的支持,而这些人又受到沙俄的怂恿,站在塞尔维亚一边的是整个东正教世界,尤其俄罗斯是奥匈真正的对手。正因为俄罗斯支持塞尔维亚对抗奥匈帝国,才有了后来连续四年的战争。最后的结局我们都是知道的,俄罗斯连吃败仗,之后引发了1917年革命,世界格局重组,在凡尔赛条约下产生了一系列的东欧国家。第一南斯拉夫就是在一战后诞生的。

  如何看待普林西普行为一直是有争议的。在奥匈方面看无疑是一次恐怖事件,这个恐怖组织的黑手就是塞尔维亚。在塞尔维亚方面看,普林西普是民族英雄,他为了所有塞尔维亚人的独立献出了生命(由于奥匈认为塞尔维亚政府是主凶,对普林西普的惩罚应该说不算重,在那个没有废除死刑的时代,故意谋杀了皇储夫妇的人只被判处20年苦役,如果他能熬过4年,无疑会以英雄身份出狱,但上帝没有给他这个福分,1918年奥匈垮台前他就因患肺结核死于狱中),他的暗杀是一次反抗行为,是一次革命行动。因此在第一、二南斯拉夫时期,对普林西普评价颇高。在拉丁桥头以前还竖有普林西普的雕像。但是波黑独立战争以后,波黑的主要民族是波斯尼亚人,也就是穆斯林,他们在内战中被塞族人打得流离失所,当然不会具有塞尔维亚认同,自然也就不认可普林西普的行为,拉丁桥头的雕像就被移走了,据说是搬到了贝尔格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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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刺杀就发生在这里

 

  在桥头有一个拉丁桥博物馆(正式名称是“1878-1918年萨拉热窝博物馆”,即奥属时期博物馆),完整记录了这个事件的始末。从博物馆陈列的图片看倒也没对普林西普的行为有太多的非议,基本上是一个描述,排除了价值判断。我想在波黑这样一个多种族的共同实体内,为了保持族群和解,中立态度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拉丁桥现在保存得很完整,仍然在使用中,只是在原来的桥面上重新铺设了一层,加了护栏。从桥墩处可以明显看出新旧的痕迹。这里已成为萨拉热窝很著名的旅游景点,尽管是在夜幕下,驻足停留拍照的人不少。桥下的米莉亚茨河并不宽阔,但是水流湍急,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百年前的历史故事。

  拉丁桥附近是萨拉热窝最热闹的地方,桥北是该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绿色贝雷帽”路,桥南是公园和奥斯特里茨广场——奥斯特里茨是拿破仑大败奥俄联军之处,这个地名保留至今很有寓意:当年有反奥之意,如今则令人想起抗俄。广场西边的河南岸就是各国使馆云集之处。

 

  从东萨到塞尔维亚:二战以来欧洲最惨烈的民族厮杀发生在这里

 

  离开了萨拉热窝,我们急于赶路无暇他顾,大家相约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弥补这个遗憾。可以说10月22日我们对萨拉热窝只是乘车观景,穿城而过,除了拉丁桥其他地方都来不及下车了。离开了拉丁桥就进入了“绿色贝雷帽”街,当时已是华灯初上,人们熙熙攘攘享受着周六的闲暇时光,我贴着车窗在想,人类的进化是一件多么艰难的历程,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繁华转瞬而过,我们的车很快就驶上了通往塞尔维亚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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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证了百年风云变幻的拉丁桥

 

  这条公路穿过波黑塞族控制的东萨拉热窝。东萨原本是“波黑塞族共和国”法定的首都。尤其是东萨有一个小镇叫帕莱,帕莱原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在波黑内战期间波黑塞军的总部就设在帕莱,并以此为基地对萨拉热窝进行包围和轰炸,因此也使帕莱名声大噪。我们现在看到的萨拉热窝周边的这些高地,当时都是塞族的炮兵阵地,塞族的火炮可以覆盖整个城市,几乎把萨拉热窝打成一片废墟。所以人们把帕莱当做东萨的代表,实际上也是波黑塞族的首都。但是因为这里原来并不是城市,而且离边界也太近,因此波黑塞族的议会政府都不在帕莱,而是设在巴尼亚卢卡,可以说巴尼亚卢卡是事实上的首都。进入和平时期虽然在帕莱也建起了一些国家象征性建筑,比如国家剧院、文化中心等,可惜在夜幕下什么也看不清楚,车子一晃就稀里糊涂开过去了。

  大家知道90年代前南地区发生了二战以来欧洲最惨烈的民族厮杀。这个在历史上各个民族盘根错节的地盘上,因宗主国统治而造成的民族差异性下发生了很多恩怨仇恨,前南解体,民族矛盾大爆发,各民族为了争夺生存空间相互报复导致了最激烈的内战。从帕莱往南这一路上都曾经是波黑战争的主要战场。南人民军中塞族人占到80%以上,其他民族都不是它的对手。塞族人要夺回波黑,夺回那些战略要地和中心城市,要把波黑塞族控制的地方和大塞尔维亚连成一片。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从东萨到塞尔维亚本土的一个必经的通道。这条道路的沿线原来密布着穆斯林城市,当时是受国际维和部队保护的,包括戈拉日代、斯雷布雷尼察、弗察等,这些地方的战斗都非常残酷。在内战中塞族始终是处于主动的一方,在波黑战争期间发生了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这是一系列大屠杀中最著名的一次,斯雷布雷尼察城就是在维和部队保护下的一个穆斯林城市,尽管有国际法规定,尽管有维和部队的保护,还是被塞军所攻克,而且屠杀了那里所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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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十九周年纪念

 

  现在斯雷布雷尼察已经没有什么穆斯林了。除了斯雷布雷尼察以外,这片地区更大的一个城市就是戈拉日代,这个城市没有被攻陷,是在维和队保护下硕果仅存的穆斯林据点。它曾经是一块被团团包围的飞地,后来代顿协议要求从萨拉热窝到这里留出了一条走廊,使得戈拉日代不再是一个危悬的孤城,可以和穆克联邦的其他地方连接起来。我们本来选择这条路线,就是想要看看这个曾经战争最激烈最残酷的地方如今的重建情况,可惜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索科洛维奇桥:德里纳河上有最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

 

  继续东进就到了波黑塞族区,这片与塞尔维亚国接壤的地方叫“罗马尼亚”,但不要误会为多瑙河上那个罗马尼亚国。“罗马尼亚”和我们中午经过的巴尼亚卢卡所在的“克拉伊纳”是今天塞族区的东西两大块,而波斯尼亚人的地盘夹在中间。眼前的这条河就是德里纳河,它的大部分河段是波黑与塞族的界河。在德里纳河上有最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穆哈默德·巴夏·索科洛维奇桥。

  这座桥横跨德里纳河上,建于1577年,是由奥斯曼工程师米马斯南设计的。索科洛维奇是奥斯曼土耳其驻当地的总督,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此人是塞族人,但是他皈依了穆斯林,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他从塞尔维亚人变成了波斯尼亚人。索科洛维奇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他在奥斯曼各地修建了不少工程,因其建筑设计精湛、质量上乘,保存下来很多,绝对的是留存后世的千年工程。目前在波黑官方的叙事中索科洛维奇是一个被肯定的人物。他在波黑统治期间留下了这座气势雄伟的大桥,即便从今天的眼光看这座十孔桥依然焕发着迷人的魅力,风采依旧。我不禁想到,就是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明代保留至今如此规模的大桥又有几座?无怪乎联合国要定为世界遗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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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科洛维奇桥

 

  该桥不久以前还一直在通行使用,后来又修建了新桥,这座桥被作为文化遗产保护起来。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桥的两岸的通行道路已经被切断,但是布置了景观照明灯,使我们在暮色中仍然可以领略到它的风采。这座桥之所以著名,还因为南斯拉夫最著名的文学家,也是前南唯一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伊沃•安德里奇的获奖名著《德里纳河上的桥》一般认为指的就是这座桥。在各族对历史争议极大的波黑,要找一些各族公认的伟大人物并不容易。安德里奇作为享誉世界的文豪,身历几个时代,早年反奥,晚年支持铁托拒俄,又在各族关系尚好的1970年代去世,没有卷入后来的纠纷,于是就成为这种罕见的公认名人之一。前几年各族改善关系,废除了斯尔普斯卡的塞族第纳尔和穆克联邦的第纳尔,发行全波黑统一货币Km(可兑换马克),钞票上印的公认人物第一个就是这位大作家。

  当然,安德里奇对奥斯曼土耳其的统治是完全持否定态度的。但索科洛维奇的建筑业绩却因这部小说而更加知名。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安德里奇是普林西普的朋友,曾因刺杀费南迪大公事件而受到牵连,被奥地利当局逮捕入狱。这相距不远的两座桥,与这对朋友的命运,乃至与整个前南的命运,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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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票上的安德里奇与索科洛维奇桥

 

  索科洛维奇桥背后就是维谢格拉德城。我们知道“维谢格拉德”在斯拉夫语言中就是“上城”,一般是对下游的“尼日涅格拉德”(下城)而言,所以在斯拉夫地区叫这同类名字的城市不少,最著名的就是波、捷、匈、斯4个转轨比较成功的国家形成的维谢格拉德集团,这个集团所讲的“维谢格拉德”在捷克。与塞尔维亚的这个“上城”毫无关系。

  在德里纳河边就是波黑和塞族的边界。我记得有一本反映波黑内战的书叫《呜咽的德里纳河》,战争的第一枪就是在这不远处打响的。一位在南斯拉夫工作过的美国外交家对前南内战表示不可理解,他说,我们无法理解,文化和宗教的不同为什么会激起如此激烈的反弹?坚持自己的民族主体并不见得非要排斥其他的民族,为什么不同民族的人就不能像我们一样和平共处呢?关于类似强权国家政治转型中如何处理民族矛盾的研究应该是个很大的项目,但是在官方的意识形态话语下,掩耳盗铃地只想听他们愿意听的话,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很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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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晚在塞尔维亚的温馨的“家”

 

  过了德里纳河就进入塞尔维亚境内,和白天经过格拉迪斯卡边境站不同,维谢格拉德这个关口因为这边是波黑塞族控制区,对面是塞族共和国,这两边的关系自然比从克族进入要宽松得多,再加上已经是夜晚了,我们很快就到了莫克拉山我们当晚落脚的特色小木屋旅馆,房主已经点燃了温暖的壁炉等候我们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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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选录略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

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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