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双方各让一步产生了中美贸易协议。下一个关注点是中美双方是否签署协议。12月13日，中美双方发布达成协议的信息存在着各自表述的特点。由于协议文本没有公布，各自表述内容的差异使人们对中美双方最终是否能签署协议存有疑问。中美双方都宣布达成协议总比10月11日特朗普单方面宣布达成协议前进了一步。目前的中美贸易协议既带来了确定性，也存在着不确定性。

　　首先，中美宣布达成贸易协议向全世界表明了，中美两国政府有继续发展经贸关系意愿的确定性，脱钩不是两国政府的首选。中美经贸关系回不到过去了，部分脱钩正在发生，但阻止进一步脱钩才是理性的选择。阻止进一步脱钩可以维系已经存在的经贸关系。这一确定性对改善中国的外部环境有实际意义，中美关系至少还没有达到类似当年美苏经贸互不往来的地步，这对中国是有利的。

　　中国可以在互联网、文化、科技、意识形态上等各方面与美国都脱钩，唯独不能在经贸关系上与美国脱钩，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国家对中国的对外经贸关系之意义像美国一样重要。中国与美国在互联网等方面的脱钩会阻碍中国的进步，但中国与美国在经贸关系上的脱钩会影响中国人吃饭。

　　一年多的中美贸易战让更多的中国人加深体会了1979年邓小平访美前讲的那两句话的份量。即：跟着美国跑的国家都富了;跟着苏联跑的国家都穷了。现在中国政府以实际行动表明重视中美经贸关系。

　　12月13日是一个什么时间点?美国国会已经通过了香港法案和涉疆法案，如果中国政府把这两件事与中美经贸谈判挂钩，就不可能有中美贸易协议，12月15日美国政府有可能按时间表继续对中国加征关税。中国政府选择12月13日宣布达成协议的行动体现了中国的自信，妥协也是一种胜利。

　　从美国方面看，达成一个初步协议比当初特朗普声称的“一个全面协议”相比已大幅度缩水，特朗普让步妥协了。尽管美国民主党人克里斯·默菲(Sen. Chris Murphy)抨击特朗普向中国“投降”，但美国企业界支持中美协议，美国商会国际事务负责人薄迈伦(Myron Brilliant)表示：“这项协议为美国企业未来一年的计划提供了更大的确定性。”

　　而与中国达成协议也证明了美国政府的意愿，彭斯副总统两次对华政策演讲中一再说美国不寻求与中国脱钩，“美国寻求与中国接触以及中国与外部世界的接触，但是接触的方式要符合公平、相互尊重和国际商务规则。”

　　其次，中美宣布达成贸易协议各自表述的差异留下了三个不确定性。第一，取消关税的表述。中方曾坚持的三个核心关切问题之一——取消全部加征关税没有达到目的。中方表述为：美方将履行分阶段取消对华产品加征关税的相关承诺，实现加征关税由升到降的转变。中方取消12月15日对来自美国商品加征关税的议程。

　　美方表述为：美方将维持对价值2500亿美元中国商品25%的关税，把其余价值约1200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税从15%降低至7.5%，关税削减将在双方签署协议30天后生效。美方取消12月15日对中国1600亿商品加征关税的议程。没有承诺未来降低关税;但若中方真诚谈判，美方不会加征新关税。

　　第二，购买农产品的表述。在“中方关于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声明”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中方没有透露购买美国农产品的数量，农业农村部副部长韩俊只讲了“我们大幅度增加自美国农产品进口”。

　　美国贸易谈判代表莱特希泽对记者说，作为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一部分，中方承诺在两年内增加购买2000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和服务，包括中方同意两年内增购320亿美元的美国农产品。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北京同意在协议生效的第一年内，在2017年购买的240亿美元美国农产品的基础上，再增购160亿美元的购买量。

　　第三，执行机制的表述。中方在声明中提及“双边评估和争端解决”，但没有具体内容的描述。这九个字就是美方一直强调的执行机制。美方公布的信息表述如下：争端解决一章规定了一项安排，以确保协议的有效执行，并允许双方以公平和迅速的方式解决争议。这一允许当事方通过双边协商，解决在如何执行交易方面的分歧，从工作层面开始，逐步升级为高层官员层面接触。如果这些协商不能解决纠纷，允许一方按比例采取它认为适当的回应行动。

　　三个关键表述的差异为中美双方在签字前留足了继续磋商的空间。不知道取消关税是否还会有争议?中方购买多少农产品的数量，一直是中美经贸谈判的一个焦点。中方至今不公布购买农产品的数量，是否意味着协议还存在着争议?如果美方认为中方没有按照协议规定履行义务，那会怎么样?这就是中美协议中设置的执行机制。

　　这一执行机制是2019年5月中美贸易谈判翻转的重要原因之一。该机制表面上是双向的，实际上为美方随时以中方没有履行协议，而再次使用关税报复提供法律依据，美国人把这一做法称为快速撤回机制(snapback)。这一机制是否确实被中国政府接受了?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在12月13日对记者表示，现阶段对中方是否能兑现承诺持质疑态度是明智的。

　　莱特希泽透露，中美按计划在2020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签署协议。中国副总理刘鹤最后是否与莱特希泽签署协议令人关注。

　　作者是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经济学教授;朱颖：原题《中美贸易协议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

　　中美双方各让一步产生了中美贸易协议。下一个关注点是中美双方是否签署协议。12月13日，中美双方发布达成协议的信息存在着各自表述的特点。由于协议文本没有公布，各自表述内容的差异使人们对中美双方最终是否能签署协议存有疑问。中美双方都宣布达成协议总比10月11日特朗普单方面宣布达成协议前进了一步。目前的中美贸易协议既带来了确定性，也存在着不确定性。

　　首先，中美宣布达成贸易协议向全世界表明了，中美两国政府有继续发展经贸关系意愿的确定性，脱钩不是两国政府的首选。中美经贸关系回不到过去了，部分脱钩正在发生，但阻止进一步脱钩才是理性的选择。阻止进一步脱钩可以维系已经存在的经贸关系。这一确定性对改善中国的外部环境有实际意义，中美关系至少还没有达到类似当年美苏经贸互不往来的地步，这对中国是有利的。

　　中国可以在互联网、文化、科技、意识形态上等各方面与美国都脱钩，唯独不能在经贸关系上与美国脱钩，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国家对中国的对外经贸关系之意义像美国一样重要。中国与美国在互联网等方面的脱钩会阻碍中国的进步，但中国与美国在经贸关系上的脱钩会影响中国人吃饭。

　　一年多的中美贸易战让更多的中国人加深体会了1979年邓小平访美前讲的那两句话的份量。即：跟着美国跑的国家都富了;跟着苏联跑的国家都穷了。现在中国政府以实际行动表明重视中美经贸关系。

　　12月13日是一个什么时间点?美国国会已经通过了香港法案和涉疆法案，如果中国政府把这两件事与中美经贸谈判挂钩，就不可能有中美贸易协议，12月15日美国政府有可能按时间表继续对中国加征关税。中国政府选择12月13日宣布达成协议的行动体现了中国的自信，妥协也是一种胜利。

　　从美国方面看，达成一个初步协议比当初特朗普声称的“一个全面协议”相比已大幅度缩水，特朗普让步妥协了。尽管美国民主党人克里斯·默菲(Sen. Chris Murphy)抨击特朗普向中国“投降”，但美国企业界支持中美协议，美国商会国际事务负责人薄迈伦(Myron Brilliant)表示：“这项协议为美国企业未来一年的计划提供了更大的确定性。”

　　而与中国达成协议也证明了美国政府的意愿，彭斯副总统两次对华政策演讲中一再说美国不寻求与中国脱钩，“美国寻求与中国接触以及中国与外部世界的接触，但是接触的方式要符合公平、相互尊重和国际商务规则。”

　　其次，中美宣布达成贸易协议各自表述的差异留下了三个不确定性。第一，取消关税的表述。中方曾坚持的三个核心关切问题之一——取消全部加征关税没有达到目的。中方表述为：美方将履行分阶段取消对华产品加征关税的相关承诺，实现加征关税由升到降的转变。中方取消12月15日对来自美国商品加征关税的议程。

　　美方表述为：美方将维持对价值2500亿美元中国商品25%的关税，把其余价值约1200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税从15%降低至7.5%，关税削减将在双方签署协议30天后生效。美方取消12月15日对中国1600亿商品加征关税的议程。没有承诺未来降低关税;但若中方真诚谈判，美方不会加征新关税。

　　第二，购买农产品的表述。在“中方关于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声明”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中方没有透露购买美国农产品的数量，农业农村部副部长韩俊只讲了“我们大幅度增加自美国农产品进口”。

　　美国贸易谈判代表莱特希泽对记者说，作为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一部分，中方承诺在两年内增加购买2000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和服务，包括中方同意两年内增购320亿美元的美国农产品。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北京同意在协议生效的第一年内，在2017年购买的240亿美元美国农产品的基础上，再增购160亿美元的购买量。

　　第三，执行机制的表述。中方在声明中提及“双边评估和争端解决”，但没有具体内容的描述。这九个字就是美方一直强调的执行机制。美方公布的信息表述如下：争端解决一章规定了一项安排，以确保协议的有效执行，并允许双方以公平和迅速的方式解决争议。这一允许当事方通过双边协商，解决在如何执行交易方面的分歧，从工作层面开始，逐步升级为高层官员层面接触。如果这些协商不能解决纠纷，允许一方按比例采取它认为适当的回应行动。

　　三个关键表述的差异为中美双方在签字前留足了继续磋商的空间。不知道取消关税是否还会有争议?中方购买多少农产品的数量，一直是中美经贸谈判的一个焦点。中方至今不公布购买农产品的数量，是否意味着协议还存在着争议?如果美方认为中方没有按照协议规定履行义务，那会怎么样?这就是中美协议中设置的执行机制。

　　这一执行机制是2019年5月中美贸易谈判翻转的重要原因之一。该机制表面上是双向的，实际上为美方随时以中方没有履行协议，而再次使用关税报复提供法律依据，美国人把这一做法称为快速撤回机制(snapback)。这一机制是否确实被中国政府接受了?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在12月13日对记者表示，现阶段对中方是否能兑现承诺持质疑态度是明智的。

　　莱特希泽透露，中美按计划在2020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签署协议。中国副总理刘鹤最后是否与莱特希泽签署协议令人关注。

　　作者是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经济学教授;朱颖：原题《中美贸易协议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