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听见人们议论中美教育对比话题，都会想起自己二十多年前刚刚到美国留学的一段经历。那是暑假期间，我读完了到美国留学的第一个学期，一位美国同窗同学邀请我和他一起回他家乡看看。他名字叫麦克，在公共管理学院读研，刚泡上一位上海来的女生，喜欢和中国留学生聊几普通话，我是这儿唯一学习国际关系学的中国留学生，有不少共同话题。

　　当时我对于美国农村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些电影片段上，除了拖拉机耕地就是屠宰场自动化，旅途上充满了好奇心。从大学城开车没半个小时就进入到了丘陵地带，房屋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茂密。这些风景千篇一律，慢慢地消磨着我的新鲜感。和我们一起的还有另一位美国同学，他是当地印第安部落的子弟，名叫连农，长着典型的印第安人模样，长发披肩，一路上讲了几个当地的家长里短故事。

　　其实美国农村真是个寂寞的地方，那些农舍里发生的故事也莫非是各类绯闻和打架斗殴为主，和中国农村不同的是，美国人生活中有一种尚武气息，把枪支相关的事情看得比较重，生活中有不少和打猎相关的故事。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我们来到了一处小村落的方便店。这个小店卖一些生活必须品，却摆着许多钓鱼工具，还包括了不少猎枪和猎弓，货柜里还有不少猎刀和鱼饵，我忽然觉得这是个狩猎之乡。

　　当我们来到麦克家前院时，天已经黑了。我走下车，伸了个酸疼的腰，忽然感到鼻子里吸入一股十分清新的空气，于是连续大吸了几口，整个人清爽了。这时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是我心跳厉害，而是周围太过安静，心跳声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了。没走几步，听到一片狗叫，麦克赶紧打开院门，用手拍着一只大黄狗的脑门，嘴里不断叫它的名字，杰克。“杰克”，他说道：“好狗儿，看看谁来了，”他边说边把狗领到我跟前，狗儿刚想叫，被他制止了，于是狗儿凑到我腿边，用舌头舔我的牛仔裤，表示友好。

　　这是个不大的农村平房，看上去已经油漆斑驳，里面亮着灯。门打开了，一位少年招呼我们进去，麦克和他拥抱了一下，说：“好小子，一年不见长高了，大卫，这两位是我的同学，好好招待他们。”那少年看了我和连农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们好”。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身体单薄，一张满是雀斑的长脸，但没有丝毫胆怯怕生。这时，一位老翁从里屋走了出来，麦克上去叫了声“爹”，把我们两人介绍给他认识。这老人大约七十岁左右，满脸皱纹，听说我是从中国来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请我们坐下。接着大家开始喝咖啡，聊起一些琐事。

　　我环视了一下，这个房子虽然不大，却还算整齐，墙上挂着好几支抢，还有一把日本指挥刀。老人看出我好奇，就说：“这把日本军刀是从冲绳岛捡到的”，然后说起二战是他曾参加过攻打冲绳的战斗。说到战斗时，他忽然停住了话，叹气道：“我已经快五十年没有出过国了”。这是他爸爸在世时住的房子，带着数百英亩耕地，可是他不喜欢耕地，干脆把地出租给别人，自己靠退伍养老金生活为主。

　　我们正说着话，进来一位高大的中年人，声音像洪钟一般，和大家打了招呼。麦克介绍这是他哥哥，名叫尼克，是大卫的父亲。他听见父亲聊二战，也凑近插嘴说：“我们家都是当兵的命，我去过越南西贡呢。”原来尼克是越战退伍老兵，一条腿受过伤，走路有点瘸。他告诉我们：“明天就是打猎期开始日，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床。”他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这手很大，如同一只大馒头。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床后吃了一点三明治，然后就上了两辆小卡车，一路朝山的方向开去。尼克父子坐一辆，我们三个同学坐一辆，开了大概半小时就来到了一处密林前。我们五个人都穿上了打猎用的迷彩服，下车后一起背上了背包和水壶。尼克显得兴高采烈，说：“告诉各位，今天是大卫的成人礼，上帝保佑我们不会空手而归，大卫选择用弓箭射鹿，而不是用枪，我们做个祷告吧”。然后，尼克口中念念有词，说：“亲爱的上帝，请您保守我们这次的狩猎，让我们得到应得的，一切都是蒙您所赐，奉您的名而求。”他们没给我弓箭，只给我一个望远镜，因为我没有狩猎许可证。我也没有介意，一直默默地跟着他们走，大卫总是和我一起，稍微有点兴奋而紧张。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密林深处，脚步放的很轻，尽量不说话，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警觉环视着密林深处。尼克忽然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语，然后小声说“附近有鹿”。大家猫腰前进了十多米，尼克举起望远镜向东面看了一会，说：“我们去小湖那边埋伏。”

　　没一会儿，我们几个来到一处开阔地，不远处是个小湖，周围是枯木和草地，显然是个动物常来常往的地方。我们都各自爬上一棵大树，把自己隐藏在树叶中，静静地等待猎物出现。我心里十分兴奋，似乎觉得猎物马上就会出现，可是几个钟头过去了，只看到几只野生火鸡走过，根本没有鹿的影子。我双腿骑在一个大树枝上，十分酸疼，干脆慢慢地溜到地上，啃吃起干粮。我看了远处他们几个依然在树上呆着，没有一点声响。

　　我吃饱了干粮，喝足了水，用迷彩头套蒙上脸，竟然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醒来，拉开面罩，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竟然不远处有一只公鹿慢慢走过来，它头上长着一对大角，谨慎地边吃草边张望。我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湖那边传来一声母鹿的叫声，这只公鹿马上抬起了头，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朝那边慢慢走去。

　　这时我真恨自己手里没有猎枪，或者有一杆猎弓也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鹿走远了。忽然，一声沉闷母鹿叫声划破陈静，从密林里传出，那只公鹿瞬间倒地，然后不断地挣扎向前爬行，至少爬了十多米远，最终停息下来，一切归于平静。我听到大卫的声音：“我射中它了!”

　　没一会儿，我们都聚集在那公鹿的周围，兴奋地围着它，好像打败了一个巨人那般高兴。这头公鹿显然不年轻了，可惜倒在一个毛头小子弓箭下了。尼克兴奋地和大卫拥抱起来，说：“儿子，你真棒，你真幸运啊!”连农俯下身子，把箭头从公鹿背上拔出，又用手按着公鹿的头，口中念念有词，为它的灵魂远去祷告。其他人都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这是印第安人萨满教风俗，让公鹿的灵魂得以平安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时尼克拿出一把锋利的猎刀，用衣服的一角擦了擦，然后蹲到公鹿的肚子边上，一刀捅进它的胸前，朝下一拉，把公鹿肚子轻轻划开，让它的内脏悄然滑落到地上，鹿血不断渗入地上野草中。麦克和大卫一起用树枝搭建起烧烤架，哼唱起了一支当地的牛仔歌曲：“红河谷啊，你是我的天堂，只有你是我的故乡，我永远属于你。”

　　当他们唱着，尼克已经扒开鹿的肚子，从鹿腰上割了一大块带血的肉，然后割成一条条，用烧烤酱料抹了，放在烧烤架子上，很快就飘来一阵烤肉香味。我问尼克：“你自己也曾猎到过这种公鹿吗?”他笑了笑，回答：“我猎取第一只公鹿时才四十岁，比大卫小三岁呢。”大卫在一边插嘴：“其实你今天也可以抢在我之前射它的，谢谢你把机会让给我了。”我们都笑了。

　　尼克站起身，严肃地说：“让我们一起感谢上帝。亲爱的天父啊，感谢你恩赐我们这么丰富，我们的一切无不是你所给的，让我们因此得福，我把大卫交到你的手中，让他长大成人，学习你的智慧，获得你的力量，阿门!”我们都跟着说“阿门”，尽管连农和我都不是基督徒。

　　大家兴高采烈地吃了一会儿鹿肉，尼克和麦克一起把鹿的内脏从公鹿肚子上切除，然后丢在周围，让其他野兽得以寻食找到，。尼克再次看了一遍这头公鹿，说：“这真是个大家伙，足够二百五十磅了，”他边说边让我和连农一起拉起公鹿，用滑轮带子捆起来。这时麦克已经去把小卡车开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公鹿搬到了车上，然后我们也一起坐到了车上，回到森林的外边。

　　当我们回到麦克家，已经是傍晚时刻。院子里来了五六个邻居，早已搭起烤肉的铁架子，等候着我们回来。最先迎接我们的是大狗杰克，它似乎早就知道我们带回了猎物，不断地摇着尾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我们终于用一辆大板车把公鹿运到了烤肉架前，邻居们统统过来围观。这时老翁从门里走出，手上拿着那把日本军刀，一步步来到我们跟前，说：“尼克，你记得当年你的成人礼吗?”尼克笑了笑，回答：“当然记得，怎会忘记呢。”他接过那把军刀，对大家说：“各位朋友乡亲，今天是大卫的成人礼，我们感谢上帝的祝福，我把这把刀交给他，就如当年我父亲交给我那样，”他回头看着大卫，继续说：“孩子，你今天就是成人了，去取你的奖杯吧!”

　　大卫默默接过那把日本军刀，走到大板车前，用双手拉着公鹿的脖子，直到整个脖子悬空，脑袋耷拉着。只见寒光一闪，“扑通”一声闷响，大卫已经手起刀落，把公鹿头颅砍下，落到地上，跟着就是一片喝彩声。尼克第一个上前拥抱了大卫，接着就是老翁和麦克他们。我心里一冷，躲进了茅房，直到大家开始烤肉和跳舞才出来。后来，大卫把那公鹿的脑袋做成了动物标本，挂在房子墙上。这是墙上第三个公鹿头标本，前面是老翁和尼克少年时做的标本。

　　如今我看到许多国人把孩子们送到补习班，送去练钢琴，享受各种时髦奢侈品，更看到无数整天看手机的年轻人，心里总是有些迷惑，到底是我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真的不需要勇敢强壮的年轻人了?美国人十分迷恋枪支，总统到贫民都是如此，因为他们迷恋枪支所带来的征服欲望，从小养成霸权意识，这种意识驱动他们不断前赴后继挑战世界。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孩子只会用一种中立的立场看待世界，缺少民族本位意识，许多人甚至沦为“精神外国人”，难道不值得我们警惕吗?

 　　每当我听见人们议论中美教育对比话题，都会想起自己二十多年前刚刚到美国留学的一段经历。那是暑假期间，我读完了到美国留学的第一个学期，一位美国同窗同学邀请我和他一起回他家乡看看。他名字叫麦克，在公共管理学院读研，刚泡上一位上海来的女生，喜欢和中国留学生聊几普通话，我是这儿唯一学习国际关系学的中国留学生，有不少共同话题。

　　当时我对于美国农村的认识只停留在一些电影片段上，除了拖拉机耕地就是屠宰场自动化，旅途上充满了好奇心。从大学城开车没半个小时就进入到了丘陵地带，房屋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茂密。这些风景千篇一律，慢慢地消磨着我的新鲜感。和我们一起的还有另一位美国同学，他是当地印第安部落的子弟，名叫连农，长着典型的印第安人模样，长发披肩，一路上讲了几个当地的家长里短故事。

　　其实美国农村真是个寂寞的地方，那些农舍里发生的故事也莫非是各类绯闻和打架斗殴为主，和中国农村不同的是，美国人生活中有一种尚武气息，把枪支相关的事情看得比较重，生活中有不少和打猎相关的故事。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我们来到了一处小村落的方便店。这个小店卖一些生活必须品，却摆着许多钓鱼工具，还包括了不少猎枪和猎弓，货柜里还有不少猎刀和鱼饵，我忽然觉得这是个狩猎之乡。

　　当我们来到麦克家前院时，天已经黑了。我走下车，伸了个酸疼的腰，忽然感到鼻子里吸入一股十分清新的空气，于是连续大吸了几口，整个人清爽了。这时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是我心跳厉害，而是周围太过安静，心跳声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了。没走几步，听到一片狗叫，麦克赶紧打开院门，用手拍着一只大黄狗的脑门，嘴里不断叫它的名字，杰克。“杰克”，他说道：“好狗儿，看看谁来了，”他边说边把狗领到我跟前，狗儿刚想叫，被他制止了，于是狗儿凑到我腿边，用舌头舔我的牛仔裤，表示友好。

　　这是个不大的农村平房，看上去已经油漆斑驳，里面亮着灯。门打开了，一位少年招呼我们进去，麦克和他拥抱了一下，说：“好小子，一年不见长高了，大卫，这两位是我的同学，好好招待他们。”那少年看了我和连农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们好”。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身体单薄，一张满是雀斑的长脸，但没有丝毫胆怯怕生。这时，一位老翁从里屋走了出来，麦克上去叫了声“爹”，把我们两人介绍给他认识。这老人大约七十岁左右，满脸皱纹，听说我是从中国来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请我们坐下。接着大家开始喝咖啡，聊起一些琐事。

　　我环视了一下，这个房子虽然不大，却还算整齐，墙上挂着好几支抢，还有一把日本指挥刀。老人看出我好奇，就说：“这把日本军刀是从冲绳岛捡到的”，然后说起二战是他曾参加过攻打冲绳的战斗。说到战斗时，他忽然停住了话，叹气道：“我已经快五十年没有出过国了”。这是他爸爸在世时住的房子，带着数百英亩耕地，可是他不喜欢耕地，干脆把地出租给别人，自己靠退伍养老金生活为主。

　　我们正说着话，进来一位高大的中年人，声音像洪钟一般，和大家打了招呼。麦克介绍这是他哥哥，名叫尼克，是大卫的父亲。他听见父亲聊二战，也凑近插嘴说：“我们家都是当兵的命，我去过越南西贡呢。”原来尼克是越战退伍老兵，一条腿受过伤，走路有点瘸。他告诉我们：“明天就是打猎期开始日，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床。”他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这手很大，如同一只大馒头。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床后吃了一点三明治，然后就上了两辆小卡车，一路朝山的方向开去。尼克父子坐一辆，我们三个同学坐一辆，开了大概半小时就来到了一处密林前。我们五个人都穿上了打猎用的迷彩服，下车后一起背上了背包和水壶。尼克显得兴高采烈，说：“告诉各位，今天是大卫的成人礼，上帝保佑我们不会空手而归，大卫选择用弓箭射鹿，而不是用枪，我们做个祷告吧”。然后，尼克口中念念有词，说：“亲爱的上帝，请您保守我们这次的狩猎，让我们得到应得的，一切都是蒙您所赐，奉您的名而求。”他们没给我弓箭，只给我一个望远镜，因为我没有狩猎许可证。我也没有介意，一直默默地跟着他们走，大卫总是和我一起，稍微有点兴奋而紧张。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密林深处，脚步放的很轻，尽量不说话，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警觉环视着密林深处。尼克忽然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语，然后小声说“附近有鹿”。大家猫腰前进了十多米，尼克举起望远镜向东面看了一会，说：“我们去小湖那边埋伏。”

　　没一会儿，我们几个来到一处开阔地，不远处是个小湖，周围是枯木和草地，显然是个动物常来常往的地方。我们都各自爬上一棵大树，把自己隐藏在树叶中，静静地等待猎物出现。我心里十分兴奋，似乎觉得猎物马上就会出现，可是几个钟头过去了，只看到几只野生火鸡走过，根本没有鹿的影子。我双腿骑在一个大树枝上，十分酸疼，干脆慢慢地溜到地上，啃吃起干粮。我看了远处他们几个依然在树上呆着，没有一点声响。

　　我吃饱了干粮，喝足了水，用迷彩头套蒙上脸，竟然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醒来，拉开面罩，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竟然不远处有一只公鹿慢慢走过来，它头上长着一对大角，谨慎地边吃草边张望。我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湖那边传来一声母鹿的叫声，这只公鹿马上抬起了头，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朝那边慢慢走去。

　　这时我真恨自己手里没有猎枪，或者有一杆猎弓也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鹿走远了。忽然，一声沉闷母鹿叫声划破陈静，从密林里传出，那只公鹿瞬间倒地，然后不断地挣扎向前爬行，至少爬了十多米远，最终停息下来，一切归于平静。我听到大卫的声音：“我射中它了!”

　　没一会儿，我们都聚集在那公鹿的周围，兴奋地围着它，好像打败了一个巨人那般高兴。这头公鹿显然不年轻了，可惜倒在一个毛头小子弓箭下了。尼克兴奋地和大卫拥抱起来，说：“儿子，你真棒，你真幸运啊!”连农俯下身子，把箭头从公鹿背上拔出，又用手按着公鹿的头，口中念念有词，为它的灵魂远去祷告。其他人都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这是印第安人萨满教风俗，让公鹿的灵魂得以平安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时尼克拿出一把锋利的猎刀，用衣服的一角擦了擦，然后蹲到公鹿的肚子边上，一刀捅进它的胸前，朝下一拉，把公鹿肚子轻轻划开，让它的内脏悄然滑落到地上，鹿血不断渗入地上野草中。麦克和大卫一起用树枝搭建起烧烤架，哼唱起了一支当地的牛仔歌曲：“红河谷啊，你是我的天堂，只有你是我的故乡，我永远属于你。”

　　当他们唱着，尼克已经扒开鹿的肚子，从鹿腰上割了一大块带血的肉，然后割成一条条，用烧烤酱料抹了，放在烧烤架子上，很快就飘来一阵烤肉香味。我问尼克：“你自己也曾猎到过这种公鹿吗?”他笑了笑，回答：“我猎取第一只公鹿时才四十岁，比大卫小三岁呢。”大卫在一边插嘴：“其实你今天也可以抢在我之前射它的，谢谢你把机会让给我了。”我们都笑了。

　　尼克站起身，严肃地说：“让我们一起感谢上帝。亲爱的天父啊，感谢你恩赐我们这么丰富，我们的一切无不是你所给的，让我们因此得福，我把大卫交到你的手中，让他长大成人，学习你的智慧，获得你的力量，阿门!”我们都跟着说“阿门”，尽管连农和我都不是基督徒。

　　大家兴高采烈地吃了一会儿鹿肉，尼克和麦克一起把鹿的内脏从公鹿肚子上切除，然后丢在周围，让其他野兽得以寻食找到，。尼克再次看了一遍这头公鹿，说：“这真是个大家伙，足够二百五十磅了，”他边说边让我和连农一起拉起公鹿，用滑轮带子捆起来。这时麦克已经去把小卡车开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公鹿搬到了车上，然后我们也一起坐到了车上，回到森林的外边。

　　当我们回到麦克家，已经是傍晚时刻。院子里来了五六个邻居，早已搭起烤肉的铁架子，等候着我们回来。最先迎接我们的是大狗杰克，它似乎早就知道我们带回了猎物，不断地摇着尾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我们终于用一辆大板车把公鹿运到了烤肉架前，邻居们统统过来围观。这时老翁从门里走出，手上拿着那把日本军刀，一步步来到我们跟前，说：“尼克，你记得当年你的成人礼吗?”尼克笑了笑，回答：“当然记得，怎会忘记呢。”他接过那把军刀，对大家说：“各位朋友乡亲，今天是大卫的成人礼，我们感谢上帝的祝福，我把这把刀交给他，就如当年我父亲交给我那样，”他回头看着大卫，继续说：“孩子，你今天就是成人了，去取你的奖杯吧!”

　　大卫默默接过那把日本军刀，走到大板车前，用双手拉着公鹿的脖子，直到整个脖子悬空，脑袋耷拉着。只见寒光一闪，“扑通”一声闷响，大卫已经手起刀落，把公鹿头颅砍下，落到地上，跟着就是一片喝彩声。尼克第一个上前拥抱了大卫，接着就是老翁和麦克他们。我心里一冷，躲进了茅房，直到大家开始烤肉和跳舞才出来。后来，大卫把那公鹿的脑袋做成了动物标本，挂在房子墙上。这是墙上第三个公鹿头标本，前面是老翁和尼克少年时做的标本。

　　如今我看到许多国人把孩子们送到补习班，送去练钢琴，享受各种时髦奢侈品，更看到无数整天看手机的年轻人，心里总是有些迷惑，到底是我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真的不需要勇敢强壮的年轻人了?美国人十分迷恋枪支，总统到贫民都是如此，因为他们迷恋枪支所带来的征服欲望，从小养成霸权意识，这种意识驱动他们不断前赴后继挑战世界。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孩子只会用一种中立的立场看待世界，缺少民族本位意识，许多人甚至沦为“精神外国人”，难道不值得我们警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