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8年6月12日朝美首次首脑会谈以来，历经半年多的僵持、角力、试探、协调，朝美领导人最终商定将于今年2月末举行第二次首脑会谈，以确保朝美双方相向而行，在正确的轨道上解决朝核问题。近日，韩智库峨山政策研究院副总裁崔刚、高级研究员申范澈、峨山政策研究院华盛顿分部主管詹姆斯·金联合撰文，重点分析了当前朝美韩三方在无核化问题上的不同立场及未来影响半岛无核化进程的主要变量，并据此向韩政府提出政策建议。原文标题为：The Outlook on Denuclearization and the ROK’s Choice。由大国策智库吴天昊编译。）

　　文章认为，韩政府的立场已发生改变，开始接纳朝方的绝大多数要求。美国依然坚持要求“全面验证”，并不接受朝方提出的“分阶段同步走”的无核化方案。朝方的立场未出现妥协，并且牢牢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一是韩国方面。在朝美冲突过程中，韩政府对朝政策已出现动摇。文在寅政府不再提及无核化路线图及“一揽子”解决方案。这缘于9.19平壤峰会接受了朝方提出的“分阶段同步走”的无核化建议。韩政府还放弃了所强调的“全面验证”的立场。政府最后一次强调“可验证”的无核化是在平壤峰会后的9月20日。同样，文在寅政府在9月份还坚持“只有朝鲜真正无核化后才能解除制裁”的立场，但10月后情况发生了改变。韩政府现在强调的是解除制裁。与此同时，《平壤共同宣言》做出的改善南北关系和扩大双方经济合作的承诺令韩方进退维谷。一方面，美国要求韩国履行现有制裁措施;另一方面，朝鲜要求其落实南北合作协议。

　　2018年9月19日，朝鲜国务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恩(右)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朝鲜平壤签署《平壤共同宣言》后合影。

　　二是美国方面。美国的立场没有改变。美国从一开始就主张“一揽子”方式实现朝鲜无核化，坚称朝首先通过清除核武器及核材料来展示去核诚意。然而，美方也认识到以此为基础与朝进行谈判的难度，遂部分接受了朝方的立场。与朝韩间达成的协议相似，美方同意在丰溪里、东仓里及宁边核设施问题上分而治之，但在朝核设施及核能力申报与验证方面并未妥协。特别是，美国在全面验证问题上的立场是核谈判的关键，而且在朝鲜接受全面核验证之前不会取消制裁。近期，特朗普政府还强调，时间不是问题，意指美方不会急于求成。

　　三是朝鲜方面。朝方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坚持“分阶段同步走”原则，并且设法让美韩接受这些条件。在单方面采取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去核举措后，包括炸毁丰溪里核试验场及拆除东仓里导弹引擎测试设施，朝鲜开始要求美国采取对等举措，包括签署停战宣言和取消制裁。尽管未能对宁边及秘密铀浓缩工厂等重要设施采取实质性举措，但朝依然要求美采取相应举措，特别是自去年十月以来，朝更多地关注取消制裁和签署终战宣言。事实上，并无迹象表明朝放弃了其长期坚持的立场。

　　美韩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的合作及美国内因素，将成为影响朝鲜无核化进程的主要变量

　　文章认为，未来主要有三大变量影响朝核问题走向：

　　一是美韩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的合作。美韩是与朝无核化谈判的直接当事方。为拥有更大的对朝谈判砝码，美韩必须保持紧密合作。然而，如前所述，美韩间在对朝制裁等问题上存在分歧。如果这种分歧无法弥合，将会被朝方加以利用。如果朝方使美韩间的分歧进一步深化，那么在实现朝鲜无核化之前美韩合作便会瓦解。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美韩间的分歧不言而喻。其中，韩政府强调与朝方建立互信需要减轻对朝制裁;而美方则认为现阶段必须保持对朝制裁，以便实现朝鲜无核化。这导致美韩双方在朝鲜问题上协调难度加大。2018年11月末，在美韩涉朝工作组召开首次会议并就相关问题达成协议后，南北双方便迫不及待地就铁路连接项目开展联合调查。然而，真正实现南北铁路连接将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第2375号决议。该决议禁止向朝进行新的投资或新建合资企业。鉴于韩国是盟国，美国很难对韩国公司实施制裁，最终将导致美国必须决定是接受朝方提出的不合理的谈判条件，还是拒绝接受朝方条件并向韩方施压对朝进行制裁。倘若无法谨慎处理美韩关系，那么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二是特朗普因素。在美国如何处理朝核问题上，特朗普越来越成为一个风险因素。特别是当朝美谈判未能如其所愿时，特朗普更容易草率做出决定，让人难以捉摸他所说及所为的动机。例如，他在事前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宣布取消原定与5月24日在新加坡举行的朝美首脑会谈。8月24日，他通过推特宣布取消国务卿蓬佩奥的第四次访朝之行。特朗普的言辞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的行为和决定可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改变，这将使其成为朝美谈判中无法预测的变量。此外，白宫内部的混乱及人事冲突已受到广泛关注。除了特朗普的想法外，行政部门中的“深层政府”在政策前线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和战略，这也是未来可能影响美对朝立场的一个变量。

　　三是特朗普与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摊牌。2018年11月，美国中期选举后，民主党控制了众议院，这或将意味着对特朗普政府的更大制衡。尽管共和党仍然控制着参议院，但被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可以通过举行听证会等方式对行政部门行使监督权。这将对特朗普总统构成一定牵制作用。未来，府院之争能否阻碍特朗普总统聚焦朝鲜问题仍是未知数。

　　韩应保持清醒头脑，在维持政策延续性的同时，强化与美国及周边国家的合作

　　针对上述情况，文章建议韩政府应多措并举，以确保其在朝核问题上发挥主导地位，实现朝核问题的顺利解决。

　　一是避免过度信任朝鲜。朝鲜对核申报与验证问题的回避可以被视为其有意拥有核武器的一种表现。朝拒绝进一步谈判，相反却一味强调终止制裁，表明其无意放弃核武器。在朝韩会谈过程中，对朝鲜持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是必要的，但必须认识到在涉及核武器及金氏政权生存问题上，朝鲜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即使谈判需要时间，美国和韩国也应保持坚定的立场。

　　二是保持政策的一致性。为确保政府的政策能够收到预期结果，必须通过精心筹划来最大限度地减少外部变量的影响。保持政策的一致性意味着为所选政策赢得见效的时间。尽管环境会有所改变并需要不同的政策，但这些政策调整必须是透明且得到充分阐述的。然而，韩政府目前的对朝政策并不是按照政策筹划与实施的原则来制定的。韩国与朝鲜进行的所有谈判都应基于一个明确的无核化路线图，但目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尽管韩政府过去曾强调“可验证的无核化”，但每当涉及核验证问题时，却又沉默不语。与此同时，尽管美方相信制裁是使朝鲜回到谈判桌前的唯一有效方式，但韩政府却在极力说服美国减轻对朝制裁。这类问题的不断累加削弱了美国对韩国的信任。为此，韩政府应重拾并调整其在朝鲜无核化问题上的政策。韩国决策者们必须勾勒出一幅恰当的无核化路线图，该路线图需要详细阐述分阶段实现朝方接受的“可验证的无核化”途径。鉴于当前的局势，韩政府需要将全面核申报和验证与逐步减轻制裁联系起来。

　　三是在美韩合作基础上，强化与周边国家合作。为了能够在朝鲜问题上发挥主导作用，韩方应确保得到周边国家的合作与支持。这种合作(包括六方会谈)不仅使朝鲜回到了谈判桌前，还对落实“9.19共同声明”以及在2017年对朝实施更强硬的制裁措施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能够弥合美韩分歧，并推动中俄提供支持，就有可能迫使朝鲜改变立场。鉴于韩国能力有限，文在寅政府必须与美国合作共同劝说中俄参与朝鲜无核化工作。韩国还必须向美国表明其致力于无核化的立场及谈判策略，以便消除一切顾虑和误解。首先，应该恢复美韩之间的信任。尔后，必须在美韩密切合作的基础上，通过制定一份无核化路线图来开展有效谈判。与此同时，这份路线图需要确保得到中俄的支持，以便节省与朝鲜打交道的时间。无论是通过对话还是施压，美韩都应制定和贯彻一项原则，即任何一方的政策都不应损及另一方的利益。

　　四是美韩涉朝工作组应开展全面磋商。美韩应共同管理好新成立的涉朝工作组。特别是该工作组的职责不应仅仅局限于无核化问题。目前，美韩双方在承认朝政权、朝拥核意图、对朝无核化的奖励措施及时间表、未来半岛和平机制等问题上存在分歧。为此，美韩涉朝工作组应作为双方围绕所有半岛相关问题开展合作的渠道。同时，该工作组应使美韩认识到有效的政策协调对实现朝鲜无核化的重要性，以便缩小双方的政策分歧、达成妥协。

 　　（自2018年6月12日朝美首次首脑会谈以来，历经半年多的僵持、角力、试探、协调，朝美领导人最终商定将于今年2月末举行第二次首脑会谈，以确保朝美双方相向而行，在正确的轨道上解决朝核问题。近日，韩智库峨山政策研究院副总裁崔刚、高级研究员申范澈、峨山政策研究院华盛顿分部主管詹姆斯·金联合撰文，重点分析了当前朝美韩三方在无核化问题上的不同立场及未来影响半岛无核化进程的主要变量，并据此向韩政府提出政策建议。原文标题为：The Outlook on Denuclearization and the ROK’s Choice。由大国策智库吴天昊编译。）

　　文章认为，韩政府的立场已发生改变，开始接纳朝方的绝大多数要求。美国依然坚持要求“全面验证”，并不接受朝方提出的“分阶段同步走”的无核化方案。朝方的立场未出现妥协，并且牢牢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一是韩国方面。在朝美冲突过程中，韩政府对朝政策已出现动摇。文在寅政府不再提及无核化路线图及“一揽子”解决方案。这缘于9.19平壤峰会接受了朝方提出的“分阶段同步走”的无核化建议。韩政府还放弃了所强调的“全面验证”的立场。政府最后一次强调“可验证”的无核化是在平壤峰会后的9月20日。同样，文在寅政府在9月份还坚持“只有朝鲜真正无核化后才能解除制裁”的立场，但10月后情况发生了改变。韩政府现在强调的是解除制裁。与此同时，《平壤共同宣言》做出的改善南北关系和扩大双方经济合作的承诺令韩方进退维谷。一方面，美国要求韩国履行现有制裁措施;另一方面，朝鲜要求其落实南北合作协议。

　　2018年9月19日，朝鲜国务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恩(右)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朝鲜平壤签署《平壤共同宣言》后合影。

　　二是美国方面。美国的立场没有改变。美国从一开始就主张“一揽子”方式实现朝鲜无核化，坚称朝首先通过清除核武器及核材料来展示去核诚意。然而，美方也认识到以此为基础与朝进行谈判的难度，遂部分接受了朝方的立场。与朝韩间达成的协议相似，美方同意在丰溪里、东仓里及宁边核设施问题上分而治之，但在朝核设施及核能力申报与验证方面并未妥协。特别是，美国在全面验证问题上的立场是核谈判的关键，而且在朝鲜接受全面核验证之前不会取消制裁。近期，特朗普政府还强调，时间不是问题，意指美方不会急于求成。

　　三是朝鲜方面。朝方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坚持“分阶段同步走”原则，并且设法让美韩接受这些条件。在单方面采取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去核举措后，包括炸毁丰溪里核试验场及拆除东仓里导弹引擎测试设施，朝鲜开始要求美国采取对等举措，包括签署停战宣言和取消制裁。尽管未能对宁边及秘密铀浓缩工厂等重要设施采取实质性举措，但朝依然要求美采取相应举措，特别是自去年十月以来，朝更多地关注取消制裁和签署终战宣言。事实上，并无迹象表明朝放弃了其长期坚持的立场。

　　美韩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的合作及美国内因素，将成为影响朝鲜无核化进程的主要变量

　　文章认为，未来主要有三大变量影响朝核问题走向：

　　一是美韩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的合作。美韩是与朝无核化谈判的直接当事方。为拥有更大的对朝谈判砝码，美韩必须保持紧密合作。然而，如前所述，美韩间在对朝制裁等问题上存在分歧。如果这种分歧无法弥合，将会被朝方加以利用。如果朝方使美韩间的分歧进一步深化，那么在实现朝鲜无核化之前美韩合作便会瓦解。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美韩间的分歧不言而喻。其中，韩政府强调与朝方建立互信需要减轻对朝制裁;而美方则认为现阶段必须保持对朝制裁，以便实现朝鲜无核化。这导致美韩双方在朝鲜问题上协调难度加大。2018年11月末，在美韩涉朝工作组召开首次会议并就相关问题达成协议后，南北双方便迫不及待地就铁路连接项目开展联合调查。然而，真正实现南北铁路连接将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第2375号决议。该决议禁止向朝进行新的投资或新建合资企业。鉴于韩国是盟国，美国很难对韩国公司实施制裁，最终将导致美国必须决定是接受朝方提出的不合理的谈判条件，还是拒绝接受朝方条件并向韩方施压对朝进行制裁。倘若无法谨慎处理美韩关系，那么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二是特朗普因素。在美国如何处理朝核问题上，特朗普越来越成为一个风险因素。特别是当朝美谈判未能如其所愿时，特朗普更容易草率做出决定，让人难以捉摸他所说及所为的动机。例如，他在事前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宣布取消原定与5月24日在新加坡举行的朝美首脑会谈。8月24日，他通过推特宣布取消国务卿蓬佩奥的第四次访朝之行。特朗普的言辞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的行为和决定可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改变，这将使其成为朝美谈判中无法预测的变量。此外，白宫内部的混乱及人事冲突已受到广泛关注。除了特朗普的想法外，行政部门中的“深层政府”在政策前线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和战略，这也是未来可能影响美对朝立场的一个变量。

　　三是特朗普与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摊牌。2018年11月，美国中期选举后，民主党控制了众议院，这或将意味着对特朗普政府的更大制衡。尽管共和党仍然控制着参议院，但被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可以通过举行听证会等方式对行政部门行使监督权。这将对特朗普总统构成一定牵制作用。未来，府院之争能否阻碍特朗普总统聚焦朝鲜问题仍是未知数。

　　韩应保持清醒头脑，在维持政策延续性的同时，强化与美国及周边国家的合作

　　针对上述情况，文章建议韩政府应多措并举，以确保其在朝核问题上发挥主导地位，实现朝核问题的顺利解决。

　　一是避免过度信任朝鲜。朝鲜对核申报与验证问题的回避可以被视为其有意拥有核武器的一种表现。朝拒绝进一步谈判，相反却一味强调终止制裁，表明其无意放弃核武器。在朝韩会谈过程中，对朝鲜持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是必要的，但必须认识到在涉及核武器及金氏政权生存问题上，朝鲜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即使谈判需要时间，美国和韩国也应保持坚定的立场。

　　二是保持政策的一致性。为确保政府的政策能够收到预期结果，必须通过精心筹划来最大限度地减少外部变量的影响。保持政策的一致性意味着为所选政策赢得见效的时间。尽管环境会有所改变并需要不同的政策，但这些政策调整必须是透明且得到充分阐述的。然而，韩政府目前的对朝政策并不是按照政策筹划与实施的原则来制定的。韩国与朝鲜进行的所有谈判都应基于一个明确的无核化路线图，但目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尽管韩政府过去曾强调“可验证的无核化”，但每当涉及核验证问题时，却又沉默不语。与此同时，尽管美方相信制裁是使朝鲜回到谈判桌前的唯一有效方式，但韩政府却在极力说服美国减轻对朝制裁。这类问题的不断累加削弱了美国对韩国的信任。为此，韩政府应重拾并调整其在朝鲜无核化问题上的政策。韩国决策者们必须勾勒出一幅恰当的无核化路线图，该路线图需要详细阐述分阶段实现朝方接受的“可验证的无核化”途径。鉴于当前的局势，韩政府需要将全面核申报和验证与逐步减轻制裁联系起来。

　　三是在美韩合作基础上，强化与周边国家合作。为了能够在朝鲜问题上发挥主导作用，韩方应确保得到周边国家的合作与支持。这种合作(包括六方会谈)不仅使朝鲜回到了谈判桌前，还对落实“9.19共同声明”以及在2017年对朝实施更强硬的制裁措施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能够弥合美韩分歧，并推动中俄提供支持，就有可能迫使朝鲜改变立场。鉴于韩国能力有限，文在寅政府必须与美国合作共同劝说中俄参与朝鲜无核化工作。韩国还必须向美国表明其致力于无核化的立场及谈判策略，以便消除一切顾虑和误解。首先，应该恢复美韩之间的信任。尔后，必须在美韩密切合作的基础上，通过制定一份无核化路线图来开展有效谈判。与此同时，这份路线图需要确保得到中俄的支持，以便节省与朝鲜打交道的时间。无论是通过对话还是施压，美韩都应制定和贯彻一项原则，即任何一方的政策都不应损及另一方的利益。

　　四是美韩涉朝工作组应开展全面磋商。美韩应共同管理好新成立的涉朝工作组。特别是该工作组的职责不应仅仅局限于无核化问题。目前，美韩双方在承认朝政权、朝拥核意图、对朝无核化的奖励措施及时间表、未来半岛和平机制等问题上存在分歧。为此，美韩涉朝工作组应作为双方围绕所有半岛相关问题开展合作的渠道。同时，该工作组应使美韩认识到有效的政策协调对实现朝鲜无核化的重要性，以便缩小双方的政策分歧、达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