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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干得怎样?

关键词:

来源:世界知识 2018-02-19 10:31:13

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干得怎样?

作者:安刚

特朗普的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去年底,他在推特上发文以及白宫发言人的谈话就好像在以“公司年报”的形式向民众展现“业绩”,这也符合他本人多年经商养成的行为习惯。

  2018年1月20日是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就任一周年的日子。一年来,这位颇显“另类”的美国总统取得了怎样的政绩?执政地位有哪些得失?美国公众对他评价如何?特朗普引领美国的内外政策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就一系列相关问题,记者采访了美国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刁大明。

  记者:你刚从美国回来,一定接触了不少美国人,他们对特朗普当政的第一年感觉如何?

  刁大明:我此行接触的主要还是亲民主党的智库人士。由于他们本党意识形态和美国国内政治斗争这些众所周知的的原因,没有什么人对特朗普在头一年的执政业绩给予积极评价,对特朗普的反感和对美国现状与未来的痛心疾首仍是主要情绪。

  不过,我也注意到,布鲁金斯学会约翰·桑顿中心前主任李侃如推荐给中国朋友一本书,即美国政治学者和政论家E.J.迪翁、诺曼·奥恩斯坦和托马斯·曼合写的《后特朗普之国》(ONENATIONAFTERTRUMP)。主要观点是说,特朗普的执政可能是美国展开新一轮变革的重大契机,反映了美国社会开始理性反思的趋势。

  记者:那从你本人的观察出发,如何评价特朗普在执政第一年的行事风格?他是不是个想成事、能成事的“非传统”总统?

  刁大明:特朗普的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去年底,他在推特上发文以及白宫发言人的谈话就好像在以“公司年报”的形式向民众展现“业绩”,这也符合他本人多年经商养成的行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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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观而言,特朗普确实是希望多做事、做成事,入主白宫后的“学习期”“适应期”也确实比较短,甚至相当“勤政”。他在执政第一年里总共造访了29个州以及美属波多黎各,其中六个州是他在2016年大选中并未取胜的州。特朗普虽然首次出访时间略晚,但其出访次数与到访国家数量与往届总统同期不存在本质差距,并未显著表露出与国际社会“隔绝”的“孤立主义”态势。

  在兑现竞选承诺方面,他做成的事主要体现在收紧移民入境限制、退出美国在世界上的非必要国际责任、推动国会通过税收制度改革法案三方面。不过这三个方面的兑现都是“掺了水”的。收紧移民政策被司法界遭遇了立法和司法分支的很多限制。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应对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行为反映了美国国内比较普遍的诉求或者共和党内部的一般立场,即便上台的不是特朗普,也会是美国对外政策调整的大方向。更何况,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TPP和《巴黎协定》都是通过签署总统行政令,根本没有涉及立法程序,不存在太大难度。

  减税法案目前来看对特朗普更多是政治上的胜利,是白宫和国会共和党人目标契合的产物,其对美国长期经济发展的促进意义究竟如何有待进一步观察。当年里根政府将供给学派的“拉弗曲线”理论作为经济复兴计划的重要依据,通过大规模减税先把市场蛋糕做大,做多企业数量,扩大了税基,使得财政收入在低税率的情况下仍显著增加,实现了少有的经济景气。特朗普税改有样学样,但减税计划简单,税率设定粗糙——从立法提出到签署只用50天(1985~1986年里根税改在国会的讨论耗时11个月),长远看将进一步推高美国的债务水平,也未必实质性改善困扰美国多年的“低水平就业”状态。

  特朗普推动美国经济进一步复苏的承诺得到了“兑现”。2017年前三季度美国经济的增速逐季递增,第三季度达到3.2%,全年可望达到2.5%,失业率4.1%,降至17年来最低水平。这固然与特朗普政府“去金融监管”和“亲市场”的政策有关,但也在相当程度上是奥巴马数年政策的继续发酵所致。

  还有一件事要提一下,就是他反对伊朗核协议,虽无法废弃它,但拒绝为伊朗执行了该协议“背书”,随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宣布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此举一出在美国国内受到普遍赞扬,就连一些民主党人也纷纷叫好。特朗普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制定什么开创性的政策,因为《耶路撒冷使馆法案》早在1995年就由国会通过、克林顿总统签署生效了,这个法案要求把美国大使馆搬到耶路撒冷,并且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只是后来附带了条款,允许总统以签字形式推迟其执行,每次延期半年。过去20多年来,从克林顿到奥巴马,每位美国总统为避免激化中东局势,每隔六个月都会以“国家安全利益”为由签署一次豁免书,拖延使馆的搬迁时间。特朗普只不过重新激活了这个议题,他的根本着眼点并非只是为以色列的利益鼓呼,或者重置美国的中东政策,更是要借这个议题把自己的国内政治空间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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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干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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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世界知识 2018-02-19 10:31:13

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干得怎样?

作者:安刚

特朗普的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去年底,他在推特上发文以及白宫发言人的谈话就好像在以“公司年报”的形式向民众展现“业绩”,这也符合他本人多年经商养成的行为习惯。

  2018年1月20日是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就任一周年的日子。一年来,这位颇显“另类”的美国总统取得了怎样的政绩?执政地位有哪些得失?美国公众对他评价如何?特朗普引领美国的内外政策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就一系列相关问题,记者采访了美国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刁大明。

  记者:你刚从美国回来,一定接触了不少美国人,他们对特朗普当政的第一年感觉如何?

  刁大明:我此行接触的主要还是亲民主党的智库人士。由于他们本党意识形态和美国国内政治斗争这些众所周知的的原因,没有什么人对特朗普在头一年的执政业绩给予积极评价,对特朗普的反感和对美国现状与未来的痛心疾首仍是主要情绪。

  不过,我也注意到,布鲁金斯学会约翰·桑顿中心前主任李侃如推荐给中国朋友一本书,即美国政治学者和政论家E.J.迪翁、诺曼·奥恩斯坦和托马斯·曼合写的《后特朗普之国》(ONENATIONAFTERTRUMP)。主要观点是说,特朗普的执政可能是美国展开新一轮变革的重大契机,反映了美国社会开始理性反思的趋势。

  记者:那从你本人的观察出发,如何评价特朗普在执政第一年的行事风格?他是不是个想成事、能成事的“非传统”总统?

  刁大明:特朗普的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去年底,他在推特上发文以及白宫发言人的谈话就好像在以“公司年报”的形式向民众展现“业绩”,这也符合他本人多年经商养成的行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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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观而言,特朗普确实是希望多做事、做成事,入主白宫后的“学习期”“适应期”也确实比较短,甚至相当“勤政”。他在执政第一年里总共造访了29个州以及美属波多黎各,其中六个州是他在2016年大选中并未取胜的州。特朗普虽然首次出访时间略晚,但其出访次数与到访国家数量与往届总统同期不存在本质差距,并未显著表露出与国际社会“隔绝”的“孤立主义”态势。

  在兑现竞选承诺方面,他做成的事主要体现在收紧移民入境限制、退出美国在世界上的非必要国际责任、推动国会通过税收制度改革法案三方面。不过这三个方面的兑现都是“掺了水”的。收紧移民政策被司法界遭遇了立法和司法分支的很多限制。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应对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行为反映了美国国内比较普遍的诉求或者共和党内部的一般立场,即便上台的不是特朗普,也会是美国对外政策调整的大方向。更何况,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TPP和《巴黎协定》都是通过签署总统行政令,根本没有涉及立法程序,不存在太大难度。

  减税法案目前来看对特朗普更多是政治上的胜利,是白宫和国会共和党人目标契合的产物,其对美国长期经济发展的促进意义究竟如何有待进一步观察。当年里根政府将供给学派的“拉弗曲线”理论作为经济复兴计划的重要依据,通过大规模减税先把市场蛋糕做大,做多企业数量,扩大了税基,使得财政收入在低税率的情况下仍显著增加,实现了少有的经济景气。特朗普税改有样学样,但减税计划简单,税率设定粗糙——从立法提出到签署只用50天(1985~1986年里根税改在国会的讨论耗时11个月),长远看将进一步推高美国的债务水平,也未必实质性改善困扰美国多年的“低水平就业”状态。

  特朗普推动美国经济进一步复苏的承诺得到了“兑现”。2017年前三季度美国经济的增速逐季递增,第三季度达到3.2%,全年可望达到2.5%,失业率4.1%,降至17年来最低水平。这固然与特朗普政府“去金融监管”和“亲市场”的政策有关,但也在相当程度上是奥巴马数年政策的继续发酵所致。

  还有一件事要提一下,就是他反对伊朗核协议,虽无法废弃它,但拒绝为伊朗执行了该协议“背书”,随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宣布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此举一出在美国国内受到普遍赞扬,就连一些民主党人也纷纷叫好。特朗普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制定什么开创性的政策,因为《耶路撒冷使馆法案》早在1995年就由国会通过、克林顿总统签署生效了,这个法案要求把美国大使馆搬到耶路撒冷,并且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只是后来附带了条款,允许总统以签字形式推迟其执行,每次延期半年。过去20多年来,从克林顿到奥巴马,每位美国总统为避免激化中东局势,每隔六个月都会以“国家安全利益”为由签署一次豁免书,拖延使馆的搬迁时间。特朗普只不过重新激活了这个议题,他的根本着眼点并非只是为以色列的利益鼓呼,或者重置美国的中东政策,更是要借这个议题把自己的国内政治空间最大化。

  记者:那么,特朗普的执政心态究意是怎么样的?

  刁大明:我想,他主要还是想要一个“雷厉风行”的效果,无关成败,这在本质上是为了兑现承诺而兑现承诺。他的这种心态起源于其当选背景。一年前特朗普虽然赢得了多数选举人票,但普选票却比希拉里·克林顿少了200多万张,严格意义上讲是“代表少数人的总统”。所以,他并不指望自己能成为一名把大多数美国人团结到一起的伟大的“合众国总统”,他也没有推出哪怕一项体现这种理想主义情怀的政策。特朗普只想当一个能在民意撕裂时代强行贯彻自己政治意志的总统。《时代》周刊2016年底选他做年度封面人物时,就戏称他为“美利坚分众国总统”(PresidentoftheDividedStatesofAmerica),我觉得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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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当不了“多数人的总统”,“永续竞选”就自然而然成为他执政风格的主脉。“永续竞选”并非特朗普独创,也不是美国政治的新现象,而是弱势总统继续使用竞选期间的一些非常规手段,绕开华盛顿的反对者、批评者,直接呼唤选民,以固化政治基本盘,形成民意压力,并把自己的关切自下而上地径直传达给国会。特朗普只是通过频繁发推特等方式,成功营造了一种“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的舆论环境,确立了自己的议题设置能力,解构了传统媒体对他的合围。

  不得不承认,特朗普只用不长时间就知道本届白宫在政治极化的疆界之内能做什么事。问题在于,他可以成为一名相对成功的“议题导向型”“个人导向型”总统,却不能为改善美国的社会撕裂提供弥合力。要知道,判断特朗普作为美国总统的成败,可能要以“政治空间”而非“政策效果”作为基本标准。

  记者:这一年来,特朗普有哪些事是想做没做成,甚至惨遭败绩?

  刁大明:首先,他和共和党人废除奥巴马医改法的努力失败了。这一方面是因为共和党内部仍存在分歧,另一方面与特朗普欠缺执政经验并对相关议题不熟悉有关。同时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共和党反奥巴马医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并未准备替代方案,实际上是设定了以实现选举动员为唯一目标的“假议题”。奥巴马医改的历史方向是符合大多数美国人利益的,共和党唯一明智的方式是通过立法方式进行修改。

  其次,特朗普与本党即共和党占据两院多数的国会并未形成良好互动。按理说共和党同时掌控白宫和国会两院,本应出现一个强势的政府,但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在签署立法方面处于低水平,总共签署117项立法,其中真正重大的只有《以制裁对抗美国敌对势力法》和《减税与就业法》两项重要立法。在颁布行政令方面,虽然明显多于奥巴马的同期水平,但明显集中在其刚上任后的“百日新执”期内,其后频次缓降。截至2017年12月20日,特朗普的53项行政令有33项是在“百日新政”内颁布的,说明他急于求成,也反映出他不信任国会立法效率而更愿尽快通过单边行动来落实政策议程的“反建制”倾向。

  第三,他未能很好地解决行政部门重要岗位空缺的问题。截至2017年12月20日,特朗普政府的重要岗位提名数与就位数均处于历史低位,而国会参议院批准比例也是近30年来最低水平。自奥巴马政府留任的董云裳(SusanThornton)代理了将近一年的分管东亚与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一职,直到2017年12月19日才获特朗普正式提名。截至2017年12月20日,在15个内阁部中,官员就任比例不足50%的有12个,最低的是教育部,仅13.3%,是有史以来缺编率最严重的一届政府。究其深层原因,一方面是特朗普在竞选之初与政策专才公开决裂,上台后“无人可用”;另一方面,他对“小圈子”的过度依赖也阻碍了政策专才的进入,使特朗普政府在许多议题上罕见地陷入空转。

  第四,他身边的核心决策圈封闭而内斗。这种圈层分布在2017年7、8月份随着白宫幕僚长普利巴斯、首席策略师班农的相继离开,进入了新阶段,总体上表现出“另类右翼”靠边站、建制派和军人势力上升、总统家族成员影响力下降的趋势。现在围在特朗普身边的就是军人、商人、家人。新的白宫幕僚长、军人出身的约翰·凯利地位稳固,其所推荐的克尔斯滕·尼尔森顺利出任国土安全部长,今后白宫团队人事布局将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另一个重要特点是特朗普基本放手让军方自行处理海外防务,军人的话语权最大化了。

  第五,他没有办法阻止“通俄门”调查,各种负面消息如影随形。“通俄门”已经转向程序性调查,也就是调查特朗普政府成员是否在这个问题上有妨碍司法、作伪证、蔑视国会等行为,今后还会有新发展。特朗普的对手和共和党建制派似乎成功地利用这个问题遏制住美俄关系改善的步伐,并且改造了特朗普的执政风格,限制了其家人影响力的膨胀。这件事虽不致于把特朗普搞下台——弹劾是没有可能的,但足以产生“规范”其执政方式的作用。

  第六,民众的不满情绪并未得到充分宣泄,反而更加积蓄。2017年11月中旬的民调显示,仅有33%的美国民众认为国家处在正确发展方向上,认为国家发展方向错误者高达59%。民众的持续不满情绪与全球化背景下资本、人口流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直接相关,体现为阶层和族裔矛盾的交织恶化,导致蓝领中下层白人群体和少数族裔群体的各自不满,以及联动引发的公众舆论的普遍不满。夏洛茨维尔暴力事件、拉斯维加斯枪击案、纽约卡车恐怖袭击等在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发生的社会事件不同程度反映了美国民众在阶层和族裔意义上的不满情绪仍然高涨,特朗普都没能做出很好的回应。

  记者:这一年来特朗普的执政地位到底是加强了,还是削弱了?

  刁大明:特朗普的民调满意度难言理想,不但满意度持续低于不满意度,而且民众满意度是有民调记录以来历届美国总统当中最低的。不过,从其就任之初到“百日执政”期满,特朗普的满意度和不满意度没有明显变化,也比较稳固地延续了低民意支持状况,这在美国的总统政治中可谓罕见。

  不过,2017年8月底的民调显示,在蓝领中下层群体密集、对2016年大选结果至关重要的密歇根、威斯康星、宾夕法尼亚三州中,特朗普的不满意度虽持续是满意度的两倍,但满意度分别是34%、32%、35%,与2016年选举日出口民调的水平(39%、35%、42%)并不存在本质差距。这一关键指标的相对稳定说明蓝领中下层仍然对特朗普政府抱有期待,特朗普的政治基本盘未见明显削弱。

  同时,2017年9月的民调显示,共和党内部保持着对特朗普的高支持度:有将近85%的共和党选民对特朗普表示满意,其中的四分之一却表示了对共和党整体的不满;79%的共和党选民认为特朗普的方向正确,认为国会共和党领导层方向正确者仅有52%。这就意味着,特朗普在与共和党建制派的互动中实际上占据了更为坚实的民意基础。

  回想奥巴马执政的第一年,民调不满意度从17%上升到40%多,全民支持度、党内支持率从70%多下降到50%多,那真是“变革泡沫”破裂的一年。相比之下,特朗普执政首年的表现还算挺“稳定”了。

  2018年是美国中期选举年,国会众议院的全部席位和参议院的34个席位要改选。目前看,共和党极可能保有参院多数,甚至摆脱目前的“最小多数”,但很有可能丢掉众院控制权。2017年12月12日民主党赢得亚拉巴马州国会参议员补选之后,共和党在国会参院的多数优势已缩水到51席比49席,而共和党资深国会参议员麦凯恩因患脑瘤正在病休。也就是说,在50席比49席的情况下,共和党阵营只要出现一票倒戈,民主党就可以发挥决定立法进程的制约权力。这意味着特朗普已经提前进入“半跛脚”状态,其第一个任期后半段的执政难度不会比刚上台时小,政治经验与政策专业度将经受更严峻的考验。

  做一个假设,如果现在再搞一次大选,还将出现希拉里对决特朗普的局面,民主、共和两党都推不出其他更好的候选人,两个人也都不是公众想要选的总统,历史并不能重写。再做一个假设,如果2016年当选的是希拉里,今天她的状况恐怕还不一定有特朗普好。美国当前的政治和社会撕裂是根本性的问题,反映的是制度的失败,不可能出现什么“伟大的总统”。

  记者:外交方面,如何评价特朗普的所作所为?

  刁大明: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如果能称之为“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共和党的传统主义,就是重拿共和党过去的理念,只要符合“美国优先”“以实力求和平”原则,就可能拿起来用。在这样的思维指导下,特朗普执政第一年的对外政策显得比较琐碎,平平淡淡,缺乏清晰的思路,没有大的作为。

  特朗普在亚太方向优先应对朝鲜半岛核危机,但身边缺少熟悉半岛事务的专家,总体仍停留在应激反应的水平上,不断加大军事威慑,却又不敢真打朝鲜。

  在中东、亚太问题上均尚未“归位”。犹太势力对美国中东政策的影响力进入到一个空前强大的阶段,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特朗普女婿库什纳在背后主导的。军方势力在打垮“伊斯兰国”后也在推动白宫加大对中东事务的投入。特朗普无论在中东还是亚太方向上都没有拿出明确的政策目标。我认为他会默认美国的对外政策重心向中东“回调”,但又不可能放弃在亚太的利益,所以“急就章”式地弄出个“印太”概念,摆出有效连接美国在中东、印度洋、亚太地区战略利益的姿态,但能拿出多少真东西令人怀疑。

  当然,依美国仍然强大的实力,政策重心回调中东与进一步加大对亚太的重视度可能并不矛盾,奥巴马政府重视的亚太区域内部的“再平衡”,特朗普强调的则是不同区域之间的“再平衡”。

  美欧关系在经历特朗普刚上台时的震荡期后开始稳定下来。特朗普已经三次出访欧洲,气氛一次比一次好,要求北约其他成员国将各自国防开支的总预算占比调升到2%以上的要求不了了之了。副总统彭斯已出面安抚美国的欧洲盟友,“美国优先”不等于“美国独行”,跨大西洋关系作为美国“战略基石”的地位不会丧失。

  对华关系可能是特朗普执政第一年在外交方面的最大“亮点”。两国领导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中美关系排除了非建制、非主流的干扰实现的“高开”,这一方面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好,另一方面说明特朗普这个人是可塑的,其商人本性决定了他愿意参与大国互动,对强有力的外国领导人和政府会产生天然良好的“化学反应”。

  但在自己最关切的对华贸易问题上,特朗普未能统合工商界和制造业的利益,前者仍希望多进入中国市场赚钱,后者极力推动与中国竞争,两种诉求的博弈推动美国对外经贸政策发生着“再平衡”。

  记者:难道特朗普政府酝酿“印太”战略和“回调”中东没有平衡中国“一带一路”建设的考虑?

  刁大明:美国不会从中东撤出,这是由其在那里的能源利益决定的。尽管美国本土石油和页岩气开采能力在不断上升,但其对中东石油稳定供应的依赖仍将是长期性。美国的“印太”战略更多是出“一盘棋”统筹能源运输通道安全的考虑,与我们的“一带一路”路线重叠可能是一种“历史的巧合”。

  另要看到,随着过去几年俄罗斯的“重返”和伊朗的战略“扩张”,冷战后形成的中东区域内平衡正在被打破,很多美国学者认为酝酿着“大变局”,美国急于重返那里维护平衡,但可依靠的伙伴很少,除了以色列,就是未必中用的沙特,紧迫感还是很强的。

  记者:下阶段中国与特朗普及其政府打交道需要注意些什么?

  刁大明:美国已经进入一个内政外交共振进行自我调整的阶段,我们将面对一个内政更加极化、外交更加松散的“超级大国”,中国议题恰好处在共振带上。特朗普政府在经济民族主义的驱动下,打着“竞争”的旗号,“求偿”心理很强,可谓“欲壑难平”,在贸易不平衡、汇率等问题上还会不断找我们的麻烦。与此同时,共和党建制派正不断给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划“红线”,阻止他对中国做出超乎寻常的承诺,极右翼在极力推动中美竞争为敌,美国军方则在南海等亚太敏感问题上自由裁量空间很大,中美关系前面的沟坎很多我们需要更加娴熟地以传统和非传统并用的方式同美国打交道,尤需注意避免卷入美国国内政治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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