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苏俄转播 2017-11-16 15:01:39
作者:Vadim Dubnov;疯狂的伊万/译
特殊关系
当代车臣和那个被战火肆虐的车臣共和国已经完全是两个国家。目前车臣是高加索经济发展最快的地区。如此迅速的战后重建是 Akhmad Kadyrov(简称老卡德罗夫,老卡)和普京背后交易的结果(实际上,在杜达耶夫死后的“和平”时期,老卡德罗夫在车臣反政府武装内部的势力日渐衰弱,后来只得倒戈普京,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卡德罗夫是名副其实的现代车臣之父,这里有有两个含义,一方面是他和普京的交易终结了车臣地区的武装冲突并登上车臣王座;另一方面他是现在车臣共和国总统Ramzan Kadyrov(简称小卡德罗夫,小卡)的父亲。从2000年开始,老卡德罗夫和普京的交易造就了现在格罗兹尼与莫斯科几乎平起平坐的局面,也促成了车臣共和国内部的迅速重建。现代车臣实际上处于半自治半殖民地状态,这种状态使车臣每年都可以从莫斯科获取大量经济援助,作为交换,小卡德罗夫自称“普京的马前卒”。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骄傲的车臣人向普京俯首。
目前普京和老卡德罗夫之间不成文的秘密协议已经良好的运行了17年,无论是2004年老卡德罗夫遇刺还是2007年小卡德罗夫登基都没能动摇莫斯科和格罗兹尼的关系。但是,在17年中这种不稳定的畸形平衡并非没有受到挑战,如今莫斯科和格罗兹尼之间最大的问题依旧是几百年来悬而未决的紧张民族关系问题。
尽管2016年9月小卡德罗夫毫无悬念的以98%的极高支持率赢得车臣总统选举,但莫斯科有点坐不住了,普京越来越担心小卡在车臣乃至北高加索的影响力会使自己丧失对车臣的控制。这次,莫斯科向格罗兹尼伸出了橄榄枝。小卡德罗夫对莫斯科想削弱他个人和车臣共和国的特权不满,他希望莫斯科慎重对待他的权力诉求。不管莫斯科会不会让步,现在的大局依然是普京和小卡德罗夫互相离不开,这种神秘的特殊关系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份秘密合同
历史总是和大众的认知有所出入,车臣问题实际上在90年代初并没有得到俄罗斯联邦的重视。当时的俄罗斯联邦有更复杂的问题要解决,鞑靼斯坦共和国(鞑靼斯坦共和国是目前俄罗斯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俄罗斯著名的土特产品Mi-8直升机,Kamaz大卡车什么的都产在这个地区。其首府喀山在俄罗斯历史上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有1000多年的历史。二战中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时,苏联政府就是迁往喀山。)在一系列“外交”斡旋之下取得了比其他联邦共和国(俄罗斯联邦的共和国类似于中国的少数民族自治区,地位相当于省级行政单位,但是有更多的自治权)更大的自治权,而车臣共和国并没有得到和鞑靼斯坦一样的权力。
实际上车臣根本不想和“别人”一样。当时以杜达耶夫为首的车臣权力核心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提出了不同于鞑靼斯坦的政治诉求,车臣人把整个地区的政治经济掌握在一个精英小团体手中,在事实上把自己从莫斯科的掌控中独立了出来。从90年代的第一次车臣战争到2000年第二次车臣战争这个精英团体自称“车臣伊奇克里亚共和国”,意图完全从俄罗斯独立。
实际上,在两次车臣战争期间,俄罗斯联邦一直存在一个克里姆林宫认可的车臣共和国政府,而老卡德罗夫只是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以后登上了这个政府领导人的位置。早在1994年11月第一次车臣战争爆发前夕,克里姆林宫就策划了一起针对杜达耶夫的武装暴动,意图用车臣人自己的力量干掉杜达耶夫的伊奇克里亚共和国。
在行动失败后,克里姆林宫迅速指派了一个亲俄的车臣人小团体出任车臣共和国领导核心,Salambek Khadzhiyev出任车臣共和国总理,但很快就由于政治上的无能被迫下台,Doku Zavgayev接任了这个位置。很遗憾,无论是 Khadzhiyev还是Zavgayev都没有让自己的影响力到达格罗兹尼市政府以外的地方。当时的俄罗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帝国了,用一个强大帝国的逻辑解决车臣问题是完全行不通的。
与车臣在国际上的声望不符的是,在叶利钦时代和普京时代的早期,克里姆林宫从来没有把车臣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上。实际上在当时的局势下,鞑靼斯坦共和国是更紧迫的问题,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上鞑靼斯坦对俄罗斯的重要性都是车臣无法相提并论的,如果鞑靼斯坦也要独立必然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俄罗斯将不复存在。
在当时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车臣问题上,也没有制定切实可行的国家政策,对车臣的态度仍然沿用苏联时期的殖民政策。克里姆林宫的策略是大力支持一个跟车臣反对派武装不合的部落武装,借助其力量打败反政府武装。
而车臣人也远非铁板一块,各部族间的爱恨情仇错综复杂,有很多部落向莫斯科示好,这种关系成为未来老卡德罗夫和莫斯科秘密协议的雏形,在战争结束由老卡德罗夫和他的儿子小卡德罗夫继承并传承了下来。
车臣现任总统小卡德罗夫和普京
在选中老卡德罗夫之前,克里姆林宫的“车臣总统”候选人极其有限。尽管车臣反政府武装的精英们各怀鬼胎,但在对俄罗斯问题上基本达成共识,在1999年冲突再次爆发前并没有被俄罗斯收买。在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初期,对莫斯科来说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急需当地人支持,在车臣找到一批高度军事化的“带路党”成为俄军的首要目标。
莫斯科最初的人选是Yamadayev兄弟。Ruslan、Dzhabrail和Sulim Yamadayev兄弟三人是车臣军事领袖,他们控制着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Gudermes村和部分高加索山区据点。Yamadayev兄弟在第一次车臣战争结束后马上与Shamil Basayev分道扬镳,Basayev随后立即将Yamayev兄弟在战争中的战果据为己有。实际上Yamadayev兄弟在战争中的表现并不积极。从各个角度来看,Yamadayev兄弟都是克里姆林对车臣施加控制的合适人选,但克里姆林宫最终的选择是更具宗教权威的老卡德罗夫。
Yamadayev兄弟非常瞧不起卡德罗夫家族,在Yamadayev兄弟眼中老卡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傀儡政客,而自己才是真正拥有力量的车臣实权人物。拳头大的说的算,这一直是崇拜强权的车臣部落传统。
小卡德罗夫更是不值一提,他只是老卡的助手和接班人,离他登上权力的舞台还很遥远。在车臣只有莫斯科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如果自己没有实权,基本可以断言老卡德罗夫会和他的“前任”们一样用不了几天就打包滚蛋。对莫斯科来说,如果老卡德罗夫挂掉了不过是换替补队员Yamadayev兄弟上场的小事,说不定Yamadayev兄弟这样狡猾的军阀和不虔诚的穆斯林比起穆夫提(伊斯兰教法说明官)老卡德罗夫能和莫斯科更好的表演双簧。
但正如世界看到的这样,最后的结果是老卡德罗夫爬上了权力顶峰,并且一直大权在握直至被杀。
在两次车臣战争之间,车臣反政府武装的军阀们瓜分了战利品,实力都得到增强,不必再互相抱团取暖了。在前车臣武装头目Aslan Maskhadov混乱的领导下各种大小军阀出现意识形态之争,直接导致车臣权力真空和内部冲突。在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前老卡德罗夫倒向俄军一边,进而通过一系列谋划最终得到了权力,直到2004年遇刺身亡。
很显然,老卡德罗夫和普京签订的秘密条约比他自己更长命,小卡德罗夫彻底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和克里姆林宫保持合作。
来源:苏俄转播 2017-11-16 15:01:39
作者:Vadim Dubnov;疯狂的伊万/译
特殊关系
当代车臣和那个被战火肆虐的车臣共和国已经完全是两个国家。目前车臣是高加索经济发展最快的地区。如此迅速的战后重建是 Akhmad Kadyrov(简称老卡德罗夫,老卡)和普京背后交易的结果(实际上,在杜达耶夫死后的“和平”时期,老卡德罗夫在车臣反政府武装内部的势力日渐衰弱,后来只得倒戈普京,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卡德罗夫是名副其实的现代车臣之父,这里有有两个含义,一方面是他和普京的交易终结了车臣地区的武装冲突并登上车臣王座;另一方面他是现在车臣共和国总统Ramzan Kadyrov(简称小卡德罗夫,小卡)的父亲。从2000年开始,老卡德罗夫和普京的交易造就了现在格罗兹尼与莫斯科几乎平起平坐的局面,也促成了车臣共和国内部的迅速重建。现代车臣实际上处于半自治半殖民地状态,这种状态使车臣每年都可以从莫斯科获取大量经济援助,作为交换,小卡德罗夫自称“普京的马前卒”。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骄傲的车臣人向普京俯首。
目前普京和老卡德罗夫之间不成文的秘密协议已经良好的运行了17年,无论是2004年老卡德罗夫遇刺还是2007年小卡德罗夫登基都没能动摇莫斯科和格罗兹尼的关系。但是,在17年中这种不稳定的畸形平衡并非没有受到挑战,如今莫斯科和格罗兹尼之间最大的问题依旧是几百年来悬而未决的紧张民族关系问题。
尽管2016年9月小卡德罗夫毫无悬念的以98%的极高支持率赢得车臣总统选举,但莫斯科有点坐不住了,普京越来越担心小卡在车臣乃至北高加索的影响力会使自己丧失对车臣的控制。这次,莫斯科向格罗兹尼伸出了橄榄枝。小卡德罗夫对莫斯科想削弱他个人和车臣共和国的特权不满,他希望莫斯科慎重对待他的权力诉求。不管莫斯科会不会让步,现在的大局依然是普京和小卡德罗夫互相离不开,这种神秘的特殊关系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份秘密合同
历史总是和大众的认知有所出入,车臣问题实际上在90年代初并没有得到俄罗斯联邦的重视。当时的俄罗斯联邦有更复杂的问题要解决,鞑靼斯坦共和国(鞑靼斯坦共和国是目前俄罗斯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俄罗斯著名的土特产品Mi-8直升机,Kamaz大卡车什么的都产在这个地区。其首府喀山在俄罗斯历史上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有1000多年的历史。二战中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时,苏联政府就是迁往喀山。)在一系列“外交”斡旋之下取得了比其他联邦共和国(俄罗斯联邦的共和国类似于中国的少数民族自治区,地位相当于省级行政单位,但是有更多的自治权)更大的自治权,而车臣共和国并没有得到和鞑靼斯坦一样的权力。
实际上车臣根本不想和“别人”一样。当时以杜达耶夫为首的车臣权力核心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提出了不同于鞑靼斯坦的政治诉求,车臣人把整个地区的政治经济掌握在一个精英小团体手中,在事实上把自己从莫斯科的掌控中独立了出来。从90年代的第一次车臣战争到2000年第二次车臣战争这个精英团体自称“车臣伊奇克里亚共和国”,意图完全从俄罗斯独立。
实际上,在两次车臣战争期间,俄罗斯联邦一直存在一个克里姆林宫认可的车臣共和国政府,而老卡德罗夫只是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以后登上了这个政府领导人的位置。早在1994年11月第一次车臣战争爆发前夕,克里姆林宫就策划了一起针对杜达耶夫的武装暴动,意图用车臣人自己的力量干掉杜达耶夫的伊奇克里亚共和国。
在行动失败后,克里姆林宫迅速指派了一个亲俄的车臣人小团体出任车臣共和国领导核心,Salambek Khadzhiyev出任车臣共和国总理,但很快就由于政治上的无能被迫下台,Doku Zavgayev接任了这个位置。很遗憾,无论是 Khadzhiyev还是Zavgayev都没有让自己的影响力到达格罗兹尼市政府以外的地方。当时的俄罗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帝国了,用一个强大帝国的逻辑解决车臣问题是完全行不通的。
与车臣在国际上的声望不符的是,在叶利钦时代和普京时代的早期,克里姆林宫从来没有把车臣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上。实际上在当时的局势下,鞑靼斯坦共和国是更紧迫的问题,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上鞑靼斯坦对俄罗斯的重要性都是车臣无法相提并论的,如果鞑靼斯坦也要独立必然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俄罗斯将不复存在。
在当时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车臣问题上,也没有制定切实可行的国家政策,对车臣的态度仍然沿用苏联时期的殖民政策。克里姆林宫的策略是大力支持一个跟车臣反对派武装不合的部落武装,借助其力量打败反政府武装。
而车臣人也远非铁板一块,各部族间的爱恨情仇错综复杂,有很多部落向莫斯科示好,这种关系成为未来老卡德罗夫和莫斯科秘密协议的雏形,在战争结束由老卡德罗夫和他的儿子小卡德罗夫继承并传承了下来。
车臣现任总统小卡德罗夫和普京
在选中老卡德罗夫之前,克里姆林宫的“车臣总统”候选人极其有限。尽管车臣反政府武装的精英们各怀鬼胎,但在对俄罗斯问题上基本达成共识,在1999年冲突再次爆发前并没有被俄罗斯收买。在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初期,对莫斯科来说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急需当地人支持,在车臣找到一批高度军事化的“带路党”成为俄军的首要目标。
莫斯科最初的人选是Yamadayev兄弟。Ruslan、Dzhabrail和Sulim Yamadayev兄弟三人是车臣军事领袖,他们控制着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Gudermes村和部分高加索山区据点。Yamadayev兄弟在第一次车臣战争结束后马上与Shamil Basayev分道扬镳,Basayev随后立即将Yamayev兄弟在战争中的战果据为己有。实际上Yamadayev兄弟在战争中的表现并不积极。从各个角度来看,Yamadayev兄弟都是克里姆林对车臣施加控制的合适人选,但克里姆林宫最终的选择是更具宗教权威的老卡德罗夫。
Yamadayev兄弟非常瞧不起卡德罗夫家族,在Yamadayev兄弟眼中老卡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傀儡政客,而自己才是真正拥有力量的车臣实权人物。拳头大的说的算,这一直是崇拜强权的车臣部落传统。
小卡德罗夫更是不值一提,他只是老卡的助手和接班人,离他登上权力的舞台还很遥远。在车臣只有莫斯科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如果自己没有实权,基本可以断言老卡德罗夫会和他的“前任”们一样用不了几天就打包滚蛋。对莫斯科来说,如果老卡德罗夫挂掉了不过是换替补队员Yamadayev兄弟上场的小事,说不定Yamadayev兄弟这样狡猾的军阀和不虔诚的穆斯林比起穆夫提(伊斯兰教法说明官)老卡德罗夫能和莫斯科更好的表演双簧。
但正如世界看到的这样,最后的结果是老卡德罗夫爬上了权力顶峰,并且一直大权在握直至被杀。
在两次车臣战争之间,车臣反政府武装的军阀们瓜分了战利品,实力都得到增强,不必再互相抱团取暖了。在前车臣武装头目Aslan Maskhadov混乱的领导下各种大小军阀出现意识形态之争,直接导致车臣权力真空和内部冲突。在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前老卡德罗夫倒向俄军一边,进而通过一系列谋划最终得到了权力,直到2004年遇刺身亡。
很显然,老卡德罗夫和普京签订的秘密条约比他自己更长命,小卡德罗夫彻底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和克里姆林宫保持合作。
小卡德罗夫的政治生涯
老卡德罗夫死后,小卡德罗夫沿着父亲的足迹继续前进。一开始小卡德罗夫并没有进入车臣权力核心,他缺乏普京和白俄罗斯独裁者卢卡申科那样的政治敏锐度,但小卡德罗夫的反对者,尤其是当时车臣残存的人权组织可没有低估他。他们早早就发现了小卡德罗夫可能并不聪明,但他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和Yamadayev兄弟一样,小卡德罗夫总是在公开场合标榜自己曾经和俄罗斯人作战。
“我们不会掩盖曾经与俄罗斯为敌的历史。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本人也曾经在第一次车臣战争中为车人民而战。当我第一次拿起步枪时才16岁。Dzhokhar(杜达耶夫的车臣名字)号召我们保卫家园的时候我奋勇作战。但是现在我们明白了,这都是扯二手淡,只有和俄罗斯和平相处才能让车臣人民真正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们不打了。”
不过据杜达耶夫身边的人讲,当时只有17岁的小卡德罗夫是否真的参加了第一次车臣战争非常值得怀疑。小卡德罗夫实际上属于第一次车臣战争后成长起来的一代,这一代人对争取车臣独立的杜达耶夫并不理解也没什么好感。不管怎么说,小卡倒向莫斯科的行动证明了他非常清楚自己所得到的遗产意味着什么——他决定和和父亲一样继续跟俄罗斯联邦的权力站在一起,而没有选择同样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伊斯兰信仰和民族身份。
车臣人到底为何而战?
第一次车臣战争虽然以车臣人的胜利而告终,但车臣人却丧失了自己意识形态方面的凝聚力,车臣人不再清楚自己为何而战。
当第二次车臣战争开始时,军阀们发现自己失去了支持者。实际上,即便在1990年的第一次战争中杜达耶夫在最开始也没有得到多少民众的支持,车臣人并不是像外界想象的一样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杜达耶夫很清楚自己只是抓住了苏联解体这一关键历史事件来寻求独立,大多数草根民众还是想好好过太平日子的。但是当俄罗斯军队无差别对车臣人的村庄狂轰乱炸时,忍无可忍的民众只好站在反政府武装一边,杜达耶夫以此为契机向俄罗斯提出主权要求。对于反政府武装来说,车臣独立正是由于俄罗斯军队的失误才变得切实可行。
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反政府武装仍然沿用第一次战争的经验,只是在技术层面加入了一点新花样。由于杜达耶夫将军已经被干掉,车臣不再有如此有影响力的领导人,车臣人这次打出了建立伊斯兰国的旗号,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圣战者”,并且这种意识形态帮助这些外来者融入车臣反政府武装组织。
但这种意识形态却没有能很好的团结起车臣人自己,也没有让各个部落建立起有效可行的政治和军事组织。尽管看起来得到“外援”的车臣反政府武装来势汹汹,实际上这样缺乏根基支持的组织从内部瓦解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普通车臣人来说,实现个人世俗自由和团结在以老卡德罗夫为代表的宗教大旗周围是矛盾的。大多数普通人对独立建国并没有很强烈的意愿,他们对第一次车臣战争的结束了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克里姆林宫也向车臣伸出了橄榄枝,承诺不再事无巨细的干预车臣的一切事物,同意了车臣人的自制要求以及尊重宗教和一系列民族传统。卡德罗夫审时度势地下了一个台阶,巧妙地将车臣民族主义转化成了爱国主义。卡德罗夫让伊斯兰教成为车臣的这个俄罗斯边疆自治区的基石,尽管头顶依然扣着俄罗斯东正教的巨大穹顶。
小卡德罗夫亲历并参与了两次车臣战争,他很了解车臣人的心态。基于车臣的状态他很小心地尝试过多种治国方略,同时也利用了很多外部力量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来自克里姆林宫的支持,无论是莫斯科还是车臣都已经厌倦了战争,克里姆林宫决定用大量资金来安抚车臣,以换取地区稳定。
当小卡德罗夫达到车臣权力的顶点后,他很快证明了自己比所有此前的亲莫斯科派都更能创造稳定,甚至给车臣带来和平的老卡,也不能与之相比。小卡在车臣建立了一系列刚性的等级制度,通过高压先控制住了安全局势。小卡亲自指挥军队和纪律部队(简称卡家军),非常小心的平衡车臣精英之间的关系。
在政治层面他对民众的诉求置若罔闻,但又十分聪明地用自己的方式达成了和民众的和解。实际上,车臣民众现在的诉求非常简单,仅仅是要求可以在俄罗斯境内自由出行以及得到俄罗斯联邦的保卫。在小卡德罗夫的努力下克里姆林宫撤除了所有检查站及路障,而这一切都被认为是卡德罗夫政治上的胜利。
同时,卡家军强力清剿车臣境内残存的游击队,将游击队和同情他们的车臣人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车臣人民终于得到了安全和自由,但不是在俄罗斯的保护下,而是在卡家军的控制下。
在消灭独立建国的意识形体以后,小卡德罗夫的权力得到合法化,也促进车臣人民接受车臣重新融入俄罗斯联邦的事实。随着小卡德罗夫铁腕手段的加强,他也得到了和克里姆林宫讨价还价的资本:车臣不再对克里姆林宫的政策指手画脚,莫斯科对小卡德罗夫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也不闻不问。小卡德罗夫同意把车臣人的生活搞好,生活水平要高于俄罗斯那些偏远稳定的地区,钱当然是由莫斯科来出,而且莫斯科的经济援助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私有化的政治权力和平行化的国家权力
老卡德罗夫遇刺在俄罗斯权力中心引起相当大的震荡,普京急需重新考虑莫斯科和格罗兹尼之间的关系。苏联时代统治边疆的策略是克里姆林宫直接指派地方政府的头号人物,然后派出绝对忠诚的得力干将出任该地区的二号人物,这里面谁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不言而喻。
老卡的遇刺证明这套曾经在帝国强大时期行之有效的套路目前已经不灵了,最起码是完全镇不住车臣人的。小卡德罗夫仿照普京在车臣地区建立起和克里姆林宫相似的权力体系,即个人代表权力和国家(地区),把自己打造成车臣地区的一个小号普京。
尽管一个和平的车臣只是普京上任以来众多宏伟蓝图中的一个小目标,但小卡有一系列诀窍,总能拿车臣说事从莫斯科的碗中分到一杯羹。莫斯科对车臣问题的平息赞不绝口,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结果是重金买来的,而车臣的强人们在笑纳莫斯科经济援助的同时也对向克里姆林宫表忠心并乐此不疲,小卡德罗夫把莫斯科对车臣的经济援助变成了一个陷阱,牢牢地套住了普京。
他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车臣的卢卡申科,尽管和莫斯科相比自己弱小的多,但弱小的车臣和强大的俄罗斯变成了一种“基本平等”的伙伴关系。
小卡德罗夫的每一项成就都使得莫斯科越来越离不开他。小卡是车臣重建的核心人物,目前车臣的建筑公司均为私人建筑承包商。由于莫斯科并没有给车臣制定详尽的重建规划,所以对车臣经济援助的主要目的也并非战后重建,而是取悦小卡德罗夫家族领导核心。格罗兹尼以外其他地区的重建计划也都是在类似的管理框架下进行。
2010年的一次私人会谈中,格罗兹尼山区一个村子的副村长透露了重建基金的使用情况:重建工程及其承包商多为政府一把手直接指派,政府拥有自由使用基金的权限,所以莫斯科只负责给钱,至于钱到底怎么花出去的根本无法干预。莫斯科的钱就像水龙头,车臣政府只要拧开阀门就源源不绝。在如此慷慨的经济援助下格罗兹尼的重建像蘑菇一样破土而出,对此莫斯科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卡德罗夫同样慷慨的把莫斯科的钱用于镇压反对派武装上。小卡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从大规模逮捕反对派武装分子,到直接把他们的房子炸平应有尽有。目前官方没有公布投降人数的具体数字,2015年初小卡宣布一共消灭掉有7000名反对派武装分子。
由于反对派武装的人数锐减,参加“卡家军”成为车臣“爱国青年”的唯一选择,卡家军蓬勃发展,人数迅速超过老卡时期的“卡家军”。
“卡家军”是由卡德罗夫家族直接领导的私人武装,在老卡德罗夫时代就已经存在。卡家军的组织类似部落武装,高级军官均由小卡的亲戚和邻居担任,分布车臣共和国各个地区。在2004年老卡德罗夫遇刺以后“卡家军”完成了合法化和正规化。“卡家军”的一些单位被并入车臣的执法部门,其中包括内务部第二公路巡逻团(也被称作油田保卫团)、反恐中心、还有著名的北方营和南方营。
车臣很快接受了小卡德罗夫是唯一领袖的意识形态。小卡德罗夫发现对于大多数车臣年轻人来说能扛枪是最重要的,至于为谁而战根本无关紧要。
“不是每个车臣人都会放羊,但是每个人都会开枪”,作为在各种势力夹缝中生存了好几百年的车臣人来说倒戈简直是家常便饭。“卡家军”成为大多数原地下反政府武装的新归宿,在这些人眼中加入“卡家军”无非就是跳槽而已。这种现象直接导致小卡德罗夫力量迅速壮大。
在武装力量迅速膨胀的同时,听命于小卡的车臣精英们架空了苏联式殖民主义的官僚政府。小卡德罗夫政府工作方式类似于黑手党,下级完全听命于上级,每个人能分到多少好处完全取决于上级在组织中的地位,法律根本不管事。
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不得不提防车臣实力的日益壮大,但车臣象征性的繁荣景象让莫斯科不得不在边疆问题上收起铁腕。双方之间的紧张的关系时不时就会小爆发一下。例如2006年小卡德罗夫的左膀右臂 Movladi Baysarov在莫斯科被击毙。2007年由于莫斯科不肯将检察院的权利让位,小卡德罗夫将车臣第二监察局局长撤职。
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向普京“表忠心”,宣称自己是普京的马前卒,小卡德罗夫成功地让克里姆林宫放松了对自己的戒备,逐渐与莫斯科平起平坐,甚至可以对莫斯科施加影响,莫斯科和车臣的关系逐渐从垂直变得水平。尽管通过特立独行营造出来的偶像光环正在逐渐褪色,但小卡德罗夫的野心并没有减小,甚至有伸出车臣境内的苗头。
一个又一个“奇迹”
车臣目前已经是一片繁荣的景象:战争重建第一阶段修复了毁坏的公路,检查站也消失了,晚上不再有交火。接踵而来的是学校、幼儿园、公园和体育场。车臣的年轻人们自豪的穿上印有小卡德罗夫头像的T恤。
2010年,一个车臣电视台年轻的主播自豪地说:车臣已经拥有了一切,连自己的足球队和排球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真主保佑,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有一支自己的冰球队。”在别的国家这可能有点大惊小怪,但在一个已经被战火蹂躏了10年的地区这种成绩确实相当让人自豪。
但想过上和别人一样幸福生活的愿望,很快就让路给一些人无穷无尽的欲望。在很多方面,普通民众并不能得到这些自上而下而来的好处。比如说,格罗兹尼市中心很多重建起来的房子实际上都空着,但小卡德罗夫对控制住他的人民充满信心。普通的车臣人仍然在小卡德罗夫演讲时露出无邪的微笑,尽管这些讲话都是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内容,比如车臣要繁殖出有自己特色的良种马之类的。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真假难辨的承诺让小卡德罗夫成功的保持了优秀领导人的威望。
莫斯科对车臣的支持并非是没有条件的,但小卡德罗夫频繁巧妙地和莫斯科讨价还价,这个过程就像跳舞,双方有节奏的默契进退。频繁的讨价还价增加了小卡在印古什和达格斯坦地区的威望,但也加剧了和莫斯科之间的对立情绪。
2012年,车臣对俄油以瞒报产量手段漏缴80%税款提出诉讼被莫斯科驳回。2013年,克里姆林宫又一次驳回了车臣共和国成为车臣石油天然气公司控股股东的请求,使格罗兹尼的声誉受损。最近一次和莫斯科的冲突是:小卡德罗夫成功拒绝向俄罗斯电力公司支付1999年到2009年搞到160亿卢布(约2.5亿美元)的用电费用,在一系列斗争过后莫斯科为平衡地区关系做出让步,小卡赢得了久违的胜利,不过这个“胜利”和其他的“胜利”一样,都是明码标价。
小卡德罗夫一直在尝试把莫斯科的经济援助资本化,指望有一天车臣的政治和经济可以彻底摆脱莫斯科的控制,但他也明白,在现阶段尽可能的长的保持这种和莫斯科的特殊关系也非常必要。小卡德罗夫对莫斯科充满警惕,2016年初他曾经公开表示准备退休来试探克里姆林宫的反应。
小卡和小罗
经济发展和小卡权力的下坡路
当2012年普京开始自己的第三个任期时,卡德罗夫在车臣的统治发生震动。此前在莫斯科的慷慨解囊下,车臣的发展超越了几乎所有俄罗斯其他自制共和国并遥遥领先。格罗兹尼市区大兴土木新建的中心商务区和奢华的车臣之心清真寺曾经被认为是车臣重建的象征,而现在被批评是画蛇添足和浪费资源,这标志着卡德罗夫对车臣的控制出现裂痕。甚至卡德罗夫依托自己不羁性格打造出的青年偶像形象在车臣年轻人中也不再那么流行了。
同时,卡德罗夫的“成功”也给自己树敌不少,这些敌人不光分布在高加索,也分布在俄罗斯其他地区。小卡德罗夫针对反政府武装的做法是把他们从车臣境内赶到周围的达格斯坦和印古什地区,当然这种做法只能得到片刻安宁,治标不治本。一但有机会,原本在车臣的武装分子就会加入车臣周边地区的反政府武装组织,现在达格斯坦境内的地下反政府武装势力正在稳步扩大。
但武装分子对卡德罗夫来说仅仅是小问题,车臣人最不怕来狠的。对小卡来说,真正的“狠角色”是俄罗斯国家安全局(前身就是克格勃,谁敢惹),这个敌人也是老爹留下来的“遗产”。
克里姆林宫和车臣不可调和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两点:首先,卡德罗夫家族意图控制车臣境内的所有军警部门;其次,车臣保持事实独立是小卡德罗夫治国重要的政治基础。对克里姆林宫来说,是选择制霸车臣的小卡还是选择绝对可靠的国家安全局是一个很让人挠头的问题,目前普京还是倾向前者。显而易见,小卡德罗夫在普京的小圈子里树敌甚多。
其他的俄联邦政府高官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也对小卡德罗夫充满敌意,矛盾主要集中在车臣重建所耗费的大量财力。车臣的一个政府官员在谈话中说,在车臣重建的过程中,几乎每个政府官员都想揩点儿油,但只有那些和卡德罗夫关系最近的人才能得到好处。其他周边地区的精英们也对卡德罗夫颇有微词。在不断调整车臣、莫斯科和周边关系的过程中,小卡德罗夫所扮演的角色越来越像一个寻求车臣独立和主权的独裁者,莫斯科和格罗兹尼的关系越来越像联盟而不是上下级。
车臣的高速经济发展掩盖了莫斯科和格罗兹尼政治上的紧张关系,但现在车臣的经济发展减速的苗头已经闪现。如果车臣不能保持车臣人民的生活水平高于其他俄罗斯地区,可以预见小卡德罗夫的政治地位会遭到挑战。
车臣之心清真寺
伊斯兰教在车臣
在寻找自己执政合法性的过程中,小卡德罗夫选择了伊斯兰政治。他的选择是完全可以遇见的,一方面其父老卡德罗夫是车臣前穆夫提(宗教领袖),另一方面伊斯兰政治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车臣的苏菲派传统。
伊斯兰化给小卡带来的政治优势显而易见,率先实行伊斯兰化大大削弱了极端反对派的政治合法性。
“在车臣,我们欢迎任何形式的传统伊斯兰教派,但我们绝不接受任何先知穆罕默德以后才出现的异端教派。我们将围绕车臣传统,高加索传统和俄罗斯伊斯兰传统建设我们的国家。”在获得权力以后,小卡德罗夫宣布在车臣境内全面实行伊斯兰教法规范。
选择伊斯兰化(相对于世俗化而言的伊斯兰化)是车臣政治中极其重要的历史性事件,车臣地区接受伊斯兰教的历史并不长。在车臣历史上的社会文化中伊斯兰教扮演的角色远没有其他高加索地区重要,相邻的达格斯坦就有着远比其深厚的伊斯兰传统。
对当代车臣来说,伊斯兰教在政治中发挥的作用远大于其本身的宗教意义。为了表彰车臣选择了伊斯兰化,沙特阿拉伯从麦加送来了圣物——先知穆罕默德的头发和胡子,目前供奉在车臣之心和母亲之心两座气势恢宏的清真寺中。
格罗兹尼试图将伊斯兰传统变成车臣民族传统的一部分,实行伊斯兰教法规给伊斯兰国在车臣留下了缺口,很多车臣人加入了叙利亚和伊拉克的伊斯兰国,甚至一些激进的反对派领导人带着自己的人马齐装满员的奔向伊斯兰国。
尽管如此,车臣本土的伊斯兰化并没有像小卡德罗夫鼓吹的那样危险。大规模的反小卡德罗夫地下武装基本已经被消灭掉了。大多数怀有敌意的人都搬走了,而没有选择留下来和小卡德罗夫硬碰硬(实际上一大部分选择离开车臣的人是由于单纯的经济原因而非政治原因,这也是小卡德罗夫治国方略正在逐渐停摆的象征)。
建立一个政治伊斯兰化的车臣让小卡德罗夫蜚声世界,当然这种“蜚声”是毁誉参半的。小卡自封为俄罗斯穆斯林代言人,除车臣人以外也为俄罗斯其他的穆斯林发声,在中东世界影响很大。
这种“外交成就”成为小卡政治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小卡曾经会晤巴勒斯坦领袖Mahmoud Abbas和其他一些沙特阿拉伯、约旦的政府首脑,还曾经两次去麦加朝圣。在2013年11月,小卡德罗夫对巴林、约旦、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进行巡回访问,为车臣寻求海外经济援助,从中东邀请著名神学家来车臣讲经,呼吁移民土耳其的车臣社区重返故乡等等等等。
小卡希望通过在中东建立起威信使得自己成为克里姆林宫不可或缺的人物。约旦国王侯赛因向俄罗斯政府表示,希望小卡利用自己的威望敦促约旦的车臣移民退出中东武装冲突,但普京应该不会让小卡德罗夫参与到这么重要而又敏感国际问题中来。尽管目前小卡德罗夫的“外交”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但这一系列动作成为了他对克里姆林宫容忍度的“火力侦察”。目前小卡拉来的海外经济援助主要用于修建格罗兹尼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宾馆以及娱乐设施。
克里姆林宫不高兴
莫斯科和车臣复杂的关系直接导致俄罗斯国家机器的运转复杂化,也在普京的小圈子里造成了种种矛盾。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一切矛盾都为创造一个和平的俄罗斯——车臣关系而让步。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克里姆林宫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要么寻找其他解决方案,要么就任由内部冲突继续发展。
2013年开始,普京已经不再期待车臣方面的消息。每次小卡德罗夫都有办法把克里姆林宫拉到自己一边来,无论是刺杀自己的政敌还是长期冷落前车臣总统Alu Alkhanov,一个又一个让普京头痛的烂摊子越来越无法忍受。在小卡个人失去普京的信任以后,俄联邦政府重建车臣的重建也变得漫不经心了。车臣重建已按原计划于2012年完成,尽管小卡曾承诺重建计划会一直延续到2017年,但车臣却没有得到更多的经济援助。
莫斯科不光在经济上刺激车臣,在政治上也发出了极其强硬的信号。2013年达格斯坦共和国首府马哈奇卡拉市长Said Amirov遭到逮捕,这位老兄是与小卡德罗夫相似的另一位高加索政治强人。这一事件是北高加索近十几年以来最大的政治事件,在格罗兹尼精英中引起巨大反响,尽管从现在来看莫斯科不会对车臣人动手,但这无疑是莫斯科正在改变游戏规则的强硬信号。
经济和政治的双管齐下让车臣人陷入恐慌,迫切需要建立起和莫斯科的新关系。俄罗斯政府已经着手开始“削藩”,加强了对自治共和国的控制。从2015年2月27日起,随着Boris Nemtsov(前俄罗斯副总理,普京最强有力反对派,2015年在克里姆林宫附近的大街上被枪杀)遇刺,卡德罗夫的政治危机开始加剧。俄联邦内务部顺藤摸瓜抓到了5名车臣嫌疑犯,其中一人和小卡来往慎密。这一事件加剧了莫斯科和车臣之间的紧张局势。
在一系列压力下,2016年小卡德罗夫宣布讲在任期结束后不再参加车臣共和国总统大选,不过很显然没人把他的话当真,这明显是在敲诈克里姆林宫。俄罗斯人从来不怕玩硬的,很快精心策划了一系列行动向下卡德罗夫施压,最终以小卡重返大选并接受和莫斯科的“新关系”而告终。
莫斯科对小卡的低头表示满意,豁免了车臣共和国价值2.5亿美元的电力债务,俄罗斯电视台NTV还播出了一部关于小卡对俄罗斯做出巨大贡献的电视纪录片。莫斯科的这一系列举动向也是为了让小卡安心,虽然权力遭到削弱,但车臣的土皇帝还是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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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共和国的新“合同”
从表面上看,小卡德罗夫的领导方式没有什么变化。近些年,他公开引用古兰经经文威胁南萨哈林检察院;公开为刺杀Nemtsov的凶手Ruslan Geremeyev辩护;放火烧了车臣人权组织——反虐待委员会的办公室.....但这一切都是表象,去年小卡德罗夫提出的“退休申请”准确无误的表示他对莫斯科的不满情绪有清醒的认识,最终的结果是向克里姆林宫低头,对自己权力的削弱表示服从,逐渐转为守势。
自从被逐出普京的小圈子以来,卡德罗夫在车臣以外的作用一落千丈。尽管小卡现在是克里姆林宫核心圈外的第一号人物,但他还是失去了和普京私人关系直接带来的一切好处,近而车臣共和国失去了财政部等一批俄联邦部委的支持,逐渐丧失了特殊地位,在克里姆林宫眼中已经和其他联邦州没什么区别了。
小卡德罗夫依然牢牢地控制着车臣,但是新的“合同”将小卡的影响力牢牢地限制在车臣境内。尽管俄联邦安全部门在车臣境内的执法权依然受限,小卡德罗夫依然享受这自己的“土皇帝”的生活,但权力的天秤已经悄无声息的向俄罗斯方面倾斜。
小卡德罗夫的主要政绩:彻底铲除车臣境内的分裂分子,依然在俄罗斯——车臣关系中保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车臣的战后大赦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在两次车臣战争中和俄联邦死磕的“自由战士”们现在摇身一变,在当代车臣公共政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俄罗斯联邦政府在车臣人过去的黑历史和在当地的威望中选择了后者,这种安排导致了战后车臣意识形态重建的重点在于原谅历史,而非对当地人的清算。
如今的车臣在已经不是冲突地区了,他已经成为和俄罗斯其他地区没什么两样的民族自治共和国,小卡德罗夫也不再是高加索局势稳定的象征。基于小卡德罗夫在克里姆林宫失宠的现状,车臣精英们也放弃了一直坚持的独立要求,克里姆林宫的“车臣项目”暂时告一段落。如果未来有一天车臣重新获得莫斯科的经济援助,那也不会是由于车臣的特殊地位,而仅仅基于车臣地区落后的事实。不管车臣和莫斯科的新关系究竟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车臣无法继续在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发挥领导作用。
在格罗兹尼和莫斯科的新关系模式下,车臣还将继续作为俄罗斯和伊斯兰世界的链接通道,但对于卡德罗夫来说,俄罗斯——伊斯兰的外交主动权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2014年约旦国王受小卡私人邀请访问车臣意味着小卡还拥有一定限度的外交自主权,作为过去十几年政策的惯性和为北高加索地区稳定立下汗马功劳的奖励,小卡德罗夫“俄罗斯——伊斯兰世界联络人”的身份还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卡德罗夫在乌克兰武装冲突和俄罗斯在打击ISIS行动中扮演的角色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但从这个故事中可以解读出格罗兹尼和莫斯科的新关系。
有很多车臣战士参加了顿巴斯的武装冲突已经众所周知;小卡德罗夫宣称车臣人已经渗透进了伊斯兰国高层,克里姆林宫对此表示深信不疑。对克里姆林宫来说,卡德罗夫是其外交政策的一种信号,因为小卡的行为虽然有点出格,但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克里姆林宫的默许甚至指示下进行的,尤其是俄罗斯近年来频繁的军事行动。
小卡依然是俄罗斯政客中的中的“坏小孩”,克里姆林宫已经削减了其很大一部分特权。从实际角度考虑,小卡目前没有比接受莫斯科和高加索地区其他领导人制定的游戏规则更好的选择。不管小卡在未来是韬光养晦偃旗息鼓,还是不安分地继续搞一些“大新闻”出来,车臣和莫斯科的关系都需要重新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