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钝角网

首页 外交 大国 周边 新兴国家 安全 经济 七洲志 读书 国际周评


张玲: 从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小池大胜看日本“政治塾”来去

关键词:

来源:国关国政外交学人 2017-07-07 10:42:19

张玲: 从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小池大胜看日本“政治塾”来去

作者:张玲

近年通过举办“政治塾”来培养政治人才,获得·扩大支持势力的做法在日本地方改革派政治家中颇为流行。许多地方政党与这些“政治塾”互为依托,而许多新生议员也来自于政治塾。它们作为“第三极势力”正在对日本政坛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

  战后从1955年到1993年为止的38年间,日本长期处于自由民主党(以下简称自民党)执政的局面。交替斗争相对缓和。民众参与政治的意识薄弱。虽然也有松下政经塾广开门户,招揽天下贤才,但其最盛时期每年招收的学员也不超过20人,因此“政治塾”并未成为风潮。

  到了1990年代后期日本泡沫经济破灭,日本政权交替斗争日趋激烈。野党势力或者是改革派政治家们开始积极设立“政治塾”以便培育亲信,壮大势力。“小沢一郎政治塾”便是其中代表。

  小沢一郎(以下简称小沢)是日本政坛的风云人物,27岁就成功当选国会议员,此后历任执政党·自民党要职。后来因政见不同,小沢脱离自民党,先后于1993年组建新生党,1994年组建新进党,1998年组建日本自由党。2003年小沢又率领自由党合并入由鳩山由紀夫率领的民主党,成为日本最大野党。小沢仍然在民主党内担任要职,2009年民主党咸鱼翻生赢得日本政权成为执政党后,小沢的权力甚至一度被认为超过党首,被日本媒体讽刺为“二重权力构造”。由于小沢经常组建新党又将之分裂解体再建新党,所以又被称为“破坏者”(日文:壊し屋)。

  为了加深民众对当地,国家以及世界政治局势的理解,培养民众的政治洞察力,2001年小沢正式开设了“小沢一郎政治塾”,在全国公开招募学员,但是与松下政经塾不同,小沢一郎政治塾不为学员们提供任何经济保障。学员们除了每年两次为期4天3夜的集中学习以外,并不接受系统教育与培训,而且也没有经费支持他们进行政治活动,因此出身于小沢政治塾的学员们经常被称为“野武士集团”或是“杂草集团”。

  即便如此,由于小沢在政界的影响力举足轻重,还是吸引了不少追随者。在2009年的众议院选举中,许多“小沢政治塾”学员以民主党候选人身份当选为国会议员。他们成为小沢的坚实的支持基盘。这也被认为是小沢权力凌驾于民主党党首之上的原因之一。民主党内将“小沢政治塾”看作“党中党”,对其存在加以质疑。这些质疑以及其他政见上的冲突,最终导致小沢率领其支持者脱离了民主党,其后小沢因政治资金非法处理问题受到东京地检特搜部的搜查,其政治影响力大为削弱,而小沢派议员们也在2012年的议会选举中大量落选。因此近年小沢与“小沢政治塾”渐渐被人们遗忘于视线之外。当然,在政治上的作为更是乏善可陈。

  政治塾广泛受到国民关注并显现出强劲势力是从2012年开始。这个时期、在主张地域自治的革新派政治家中举办政治塾成为浪潮。本来以培养政治人才为己任的政治塾渐渐偏离轨道成为“选举道具”。政治塾的主要目的就是速成议会选举候选人。其中以桥下的“维新政治塾”与小池的“希望政治塾”为典型代表。

  1.2 维新政治塾

  桥下徹是日本新生代政治家中影响力最大的人物之一,进入政界前是律师,2003年因为参演电视栏目《高人气法律咨询所》(日语:『行列のできる法律相談所』)而家喻户晓。2008年1月参选大阪府知事并顺利当选。

  桥下当选大阪府知事后,其政策重心主要集中在3个方面,第一,大阪府财政再建,第二,构筑大阪的成长战略,第三,地方分权的“大阪都构想”。由于改革的力度相当大,改革伊始就受到了保守势力的强烈反抗,为了打开局面,2010年4月桥下以实现大阪都构想为旗号,组建了地方政党“大阪维新会”。该党在2011年4月举行的大阪府议会议员选举,大阪市议会议员选举战中获胜。同年11月又在大阪府知事与大阪市长的选举中大获全胜。

  受到选举结果的鼓励,同时也由于深感要实现“大阪都构想”,除了地方层面的政治改革以外,也需要来自国家层面的支持,于是桥下决定率领大军参加国会议员选举。为此桥下于2012年4月设立“维新政治塾”。其目标被明确地定为“选拔众议院议员选举候选人”,并宣称“推选300名候选人参加下一次众议院议员选举,力图获得200议席”。虽然“维新政治塾”的人数被限定为400人,但却吸引了3326人的申请者。最终888人被选拨入塾。

  学员们交付12万日元/年(约合人民币8千元)的学费。“维新政治塾”为学员提供每月一次的短期讲座,讲师有大学教授以及政界名人比如当时在职的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原小泉内阁的经济财政政策担当大臣竹中平藏等。“大阪维新会”的政治公约草案“维新八策”是基本教材。“维新政治塾”同时还为学员们提供街头演说等实战练习课程。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维新政治塾”的重心不在于通过教育培养政治人才而是作为选举策略的一环,高效选拔议会议员选举候选人以壮大自己的政治势力。在2012年12月的众议院议员选举中,桥下率领的地方政党“日本维新的会”获得了50个以上的议席,虽然结果不是桥下最初夸口的200议席,但也可算是骄人的成绩。

责任编辑:

张玲: 从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小池大胜看日本“政治塾”来去

关键词:

来源:国关国政外交学人 2017-07-07 10:42:19

张玲: 从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小池大胜看日本“政治塾”来去

作者:张玲

近年通过举办“政治塾”来培养政治人才,获得·扩大支持势力的做法在日本地方改革派政治家中颇为流行。许多地方政党与这些“政治塾”互为依托,而许多新生议员也来自于政治塾。它们作为“第三极势力”正在对日本政坛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

  颇受注目的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在7月2日结束了,由东京都首位女性知事小池百合子(以下简称小池)所率领的“都民第一会”获得49个议席,一跃成为东京都议会的第一大党。虽说此次选举在级别上属于地方选举,但其影响不可小瞧,因为东京都是日本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以东京都为中心的首都圈是世界经济规模最大的都市圈,经济规模是第二名纽约都市圈的1.4倍。同时其管辖人口约占日本全部人口的1/10。日本的著名大学,研究机构也在这里集中。因此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往往被视为日本国家政权运营的风向标,事实上此次选举被视为“2017年最大的政治决战”,各党在宣传态势上的规模可以说堪比国会议员选举。在本次选举中,执政党自民党大败,对此甚至连日本总理安倍晋三也出面向国民陈谢,表示要好好反省。

  此次选举,小池阵营的当选者大部分来自小池主办的“希望政治塾”。可以预见今后他们将成为小池强有力的支持者与先锋队,为小池的政治改革劈波斩浪。

  “塾”在日语里意味着“培训班”或“补习班”。所以“政治塾”顾名思义就是“政治补习班”。近年通过举办“政治塾”来培养政治人才,获得·扩大支持势力的做法在日本改革派政治家中颇为流行。比如此次小池的“希望政治塾”,2012年桥下撤(以下简称桥下)的“维新政治塾”等。而政坛许多新生议员也出身于“政治塾”。他们的政策主张,所属派别与政治塾也有极大关联。因此如果要清晰掌握近年日本的政治态势,就必须对“政治塾”予以了解。

  本文的目的就在于回顾日本政治塾的历史发展,以小池与桥下的“政治塾”为例来考察“政治塾”对目前日本政界与社会带来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对政治塾今后的发展趋势予以分析。

  1“政治塾”的历史发展

  1.1 松下政经塾与小沢一郎政治塾

  日本最早,同时也是影响最大的“政治塾”当属松下政经塾,是1979年由日本的“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以下简称松下)创建,总部位于东京1970年代世界正处于冷战态势又加上由于中东战争引发的石油危机,日本深陷于动荡的政治经济环境之中。松下深感日本缺乏有能的领袖人物,于是决心创立“松下政经塾”来培养未来的政治·经济领袖。

  松下要求“松下政经塾”的学员们“爱国爱民,以崭新的人类观为基础,探求政治·经营的理念,为实现人类的繁荣幸福,世界和平做出贡献”(参见松下政经塾“塾是”),为此学员们应该力求做到“为了理想坚持不懈,自立自主,重实践勇开拓,永怀一颗感恩的心(参见松下政经塾“五誓”)。

  松下政经塾在全国广泛招募22-35岁的学员,一旦通过笔试与面试成为其正式学员后,便能接受为期4年的免费培训,学员们不仅要学习政治经济等知识还要学习茶道,剑道以及外交礼仪等等。为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松下政经塾还为学员每人每月提供21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万4千元)的生活补助,经过审查与考核还将为他们提供年均11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8万元)的活动经费。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优厚。没有了经济负担,学员们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是全力投球,因此松下政经塾里人才辈出。日本前总理野田佳彦,日本最大在野党民主党(现更名为民进党)前代表前原诚司,以及现安倍内阁的总务大臣高市早苗都是松下政经塾的毕业生。总数269名毕业生中,到目前为止已经产生众议院议员24名,参议院议员10名,地方议会议员22名,知事(相当于省长)2名,市长·区长6名(数字资料来源于松下政经塾网页)。还有许多经济界,教育界的风云人物。因此把松下政经塾称为日本政财两界的精英培训学校毫不为过。

  但是由于松下政经塾在政治立场上采取中立态度,并不为哪个党哪个派别培养棋手,也不对学员们的政治立场予以强制,因此虽然松下政经塾的毕业生们能人众多,但并未在“松下政经塾”旗号下以共同的政治信念为基础形成派别。毕业生中既有执政党的党员,也有野党的成员甚至还有人以“无所属”的身份单枪匹马行走于日本政坛。从这个意义上讲,松下政经塾虽然为日本政界提供了不少人才,但是并未对日本政坛的格局发挥直接影响。

  战后从1955年到1993年为止的38年间,日本长期处于自由民主党(以下简称自民党)执政的局面。交替斗争相对缓和。民众参与政治的意识薄弱。虽然也有松下政经塾广开门户,招揽天下贤才,但其最盛时期每年招收的学员也不超过20人,因此“政治塾”并未成为风潮。

  到了1990年代后期日本泡沫经济破灭,日本政权交替斗争日趋激烈。野党势力或者是改革派政治家们开始积极设立“政治塾”以便培育亲信,壮大势力。“小沢一郎政治塾”便是其中代表。

  小沢一郎(以下简称小沢)是日本政坛的风云人物,27岁就成功当选国会议员,此后历任执政党·自民党要职。后来因政见不同,小沢脱离自民党,先后于1993年组建新生党,1994年组建新进党,1998年组建日本自由党。2003年小沢又率领自由党合并入由鳩山由紀夫率领的民主党,成为日本最大野党。小沢仍然在民主党内担任要职,2009年民主党咸鱼翻生赢得日本政权成为执政党后,小沢的权力甚至一度被认为超过党首,被日本媒体讽刺为“二重权力构造”。由于小沢经常组建新党又将之分裂解体再建新党,所以又被称为“破坏者”(日文:壊し屋)。

  为了加深民众对当地,国家以及世界政治局势的理解,培养民众的政治洞察力,2001年小沢正式开设了“小沢一郎政治塾”,在全国公开招募学员,但是与松下政经塾不同,小沢一郎政治塾不为学员们提供任何经济保障。学员们除了每年两次为期4天3夜的集中学习以外,并不接受系统教育与培训,而且也没有经费支持他们进行政治活动,因此出身于小沢政治塾的学员们经常被称为“野武士集团”或是“杂草集团”。

  即便如此,由于小沢在政界的影响力举足轻重,还是吸引了不少追随者。在2009年的众议院选举中,许多“小沢政治塾”学员以民主党候选人身份当选为国会议员。他们成为小沢的坚实的支持基盘。这也被认为是小沢权力凌驾于民主党党首之上的原因之一。民主党内将“小沢政治塾”看作“党中党”,对其存在加以质疑。这些质疑以及其他政见上的冲突,最终导致小沢率领其支持者脱离了民主党,其后小沢因政治资金非法处理问题受到东京地检特搜部的搜查,其政治影响力大为削弱,而小沢派议员们也在2012年的议会选举中大量落选。因此近年小沢与“小沢政治塾”渐渐被人们遗忘于视线之外。当然,在政治上的作为更是乏善可陈。

  政治塾广泛受到国民关注并显现出强劲势力是从2012年开始。这个时期、在主张地域自治的革新派政治家中举办政治塾成为浪潮。本来以培养政治人才为己任的政治塾渐渐偏离轨道成为“选举道具”。政治塾的主要目的就是速成议会选举候选人。其中以桥下的“维新政治塾”与小池的“希望政治塾”为典型代表。

  1.2 维新政治塾

  桥下徹是日本新生代政治家中影响力最大的人物之一,进入政界前是律师,2003年因为参演电视栏目《高人气法律咨询所》(日语:『行列のできる法律相談所』)而家喻户晓。2008年1月参选大阪府知事并顺利当选。

  桥下当选大阪府知事后,其政策重心主要集中在3个方面,第一,大阪府财政再建,第二,构筑大阪的成长战略,第三,地方分权的“大阪都构想”。由于改革的力度相当大,改革伊始就受到了保守势力的强烈反抗,为了打开局面,2010年4月桥下以实现大阪都构想为旗号,组建了地方政党“大阪维新会”。该党在2011年4月举行的大阪府议会议员选举,大阪市议会议员选举战中获胜。同年11月又在大阪府知事与大阪市长的选举中大获全胜。

  受到选举结果的鼓励,同时也由于深感要实现“大阪都构想”,除了地方层面的政治改革以外,也需要来自国家层面的支持,于是桥下决定率领大军参加国会议员选举。为此桥下于2012年4月设立“维新政治塾”。其目标被明确地定为“选拔众议院议员选举候选人”,并宣称“推选300名候选人参加下一次众议院议员选举,力图获得200议席”。虽然“维新政治塾”的人数被限定为400人,但却吸引了3326人的申请者。最终888人被选拨入塾。

  学员们交付12万日元/年(约合人民币8千元)的学费。“维新政治塾”为学员提供每月一次的短期讲座,讲师有大学教授以及政界名人比如当时在职的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原小泉内阁的经济财政政策担当大臣竹中平藏等。“大阪维新会”的政治公约草案“维新八策”是基本教材。“维新政治塾”同时还为学员们提供街头演说等实战练习课程。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维新政治塾”的重心不在于通过教育培养政治人才而是作为选举策略的一环,高效选拔议会议员选举候选人以壮大自己的政治势力。在2012年12月的众议院议员选举中,桥下率领的地方政党“日本维新的会”获得了50个以上的议席,虽然结果不是桥下最初夸口的200议席,但也可算是骄人的成绩。

  1.3 小池百合子的“希望政治塾”

  “希望政治塾”是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于2016年10月30日开设的政治塾。而小池可以说是目前日本最受瞩目的女性政治家。小池今年65岁,年轻时曾担任东京电视台的新闻主播,1992年参加当时的参议院议员选举获胜,由此步入政界。与新生代的桥下相比,小池可谓政治经验丰富的政界重头人物。曾历任总务政务次官(西川内阁),经济企画总括政务次官总务政务次官(小渕第2次改造内阁・第1次森内阁・第2次森内阁)、环境大臣(小泉内阁)、内阁府特命担当大臣(冲绳及び北方对策担当)、防卫大臣(安倍内阁)等重职,也是日本历史上首位女性防卫大臣。由于她加入过日本新党、新进党、自由党、保守党、自由民主党等五个政党,被媒体称为日本政界的“政治候鸟”。

  2016年5月原东京都知事舛添要一因为贪污丑闻而被迫辞职。东京都知事选举势在必然。小池本来希望得到自民党东京都连的推荐参加选举,但并未如愿。小池于是单枪出马并大获全胜,成为东京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知事。但是小池也因此与东京都议会的最大会派“自民党东京都连”结下隔阂。在竞选当初,自民党东京都连会长石原深晃以及干部们就对小池的出马表示不快,后来自民党东京都连又向党员颁发文件,下令党员包括家属在内不得在选举中为小池投票,如有违背,将受到党内除名的处分。小池上任伊始,自民党东京都连也对小池冷眼相对。

  对此,小池也采取了对决的态度,早在选举中就声称,东京都议会长期以来由自民党东京都连把持,政策决定完全是黑箱操作,如果当选东京都知事,将解散东京都议会。

  小池知事上台后,以推行政治透明化为旗号设立了“都政改革本部”,并具体对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预算以及对筑地市场的转移再行调查。虽然为了避免混乱,小池并没有解散东京都议会,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小池却是志在必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小池于2016年10月30日开设政治塾“希望塾”。

  与桥下的“维新政治塾”一样,小池“希望塾”也是在全国公开招募学员。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4827人申请最后2902人入选为正式学员。在开幕式上,小池声称“希望塾”的目的在于:“为了将日本建设成为卓越国家,培育国民成为参与者而非批评者”。从2016年11月到2017年3月为止,希望塾为学员提供每月1次共6次讲座 学习内容主要为地方自治,税·财政等知识,对期望成为职业政治家的学员提供《都议选对策讲座》具体对他们的选举计划,选举活动予以指导。希望塾的学费为男性5万日元,女性4万日元,25岁以下的学生为3万日元。虽然小池没有明确指出“希望塾”的目的在于议会选举,但当时已有分析家认为,开设“希望塾”其实就是为2017年7月东京都议会选举步下基石。果然2016年年底,小池就明确宣称,将从“希望塾”学员中选拔人才参加2017年的东京都议会议员选举。2017年1月23日小池以“希望塾”为母体成立了地方政党“都民第一会”,并从中选出50名候选人参加東京都议会选举。结果 50人中有49人当选。“都民第一会”由此成为东京都议会的第一大党。

  由于支持小池势力在东京都议会中获有超过半数议席,可以预想小池在不久的未来可能加速推行其政治改革,小池的改革将如何影响东京都政局并进而影响日本国家政局也必将成为关注的焦点。

  2政治塾的影响与作用

  2.1 政治塾的普遍性影响

  在日本,通过选举当选为地方首长或是议会议员是步入政界的主要路径。而在选举中,地盘,资金,知名度被认为是三大关键因素。所谓地盘其实就是人脉。候选人的支援组织在当地是否有强大的动员能力能否获得当地重头人物的支持,与当地居民是否有良好的交流关系是人脉的核心所在。在资金方面,一般认为候选人的准备资金最少在1000万日元左右(约人民币70万元左右,这笔费用是日本人平均年收的2倍以上)。知名度当然就是指当地居民对该候选人的认知程度。由于普通百姓很难在这三项中占据优势,更遑论为了参选,大部分人还不得不被迫辞去工作,一旦落选今后的生活也将成问题。所以对普通百姓来说,选举变成一道高不可攀的门槛。轻易不敢尝试。

  这导致日本政界成为一种闭塞体系,即存势力牢牢把持政界,新兴势力无法简单参与。事实上据统计日本国会议员的出身大致为以下三种,第一,子承父业,比如现日本首相安倍,前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等就是职业政治家的后代,他们都继承了各自长辈的人脉与地盘。第二从政治家的秘书做起韬光养晦,依靠该政治家的扶持在政界登堂入室,比如前总理海部俊树等,这种类型实际上与第一种极为相似,都以依靠强力政治家的支持为前提。第三,由高级官僚华丽转身为职业政治家比如前总理岸信介等(榊原英資,2011)。

  政治塾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这种陈腐闭塞体系撕开裂口,为普通百姓参政提供了路径,比如前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就出生于普通人家,经过松下政经塾的培育获得步入政界的契机。而在2012年12月众议院议员的选举战中,维新政治塾的学员中有20人以上初次当选国会议员,这其中至少有10人属于上述3种出身以外的非政治经验者 。同样在这一次东京都议员选举中,以小池的希望塾为母体,“都民第一会”推选出50名候选者,49名获胜当选,而其中半数在此前毫无政治经验,因此把政治塾称为日本普通百姓走上政界的敲门砖也毫不为过。

  此外,政治塾顾名思义也是学习政治的地方。无论是最早的松下政经塾还是稍后的小沢政治塾以及近年的维新政治塾,希望塾,它们都为学员提供一定的知识讲座。这些讲座,姑且不论其内容是否完备·公正单就政治知识普及以及唤起人们对政治的关心这一点上,其带来的肯定作用不容否认。特别是近年,桥下“维新政治塾”与小池“希望塾”都享有高人气,入塾学员人数分别高达888人以及2902人,这其中既有医生,博士,律师等社会精英,也有家庭主妇,大学生甚至高中生等一般来说处于政治外延的阶层。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政治塾提供的政治讲座颇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作用,不但能加深学员的政治素养,也可以促进社会各阶层对政治特别是对当地状况的了结与关心。但如前所述,近年在日本风行的政治塾在本质上并非以育人为己任,而是被政治家们当作“道具”,用来招募兵马,赢得议会选举。

  2.2 作为选举道具的政治塾

  在日本,地方统治实行二元代表制,即地方行政首脑(知事・市町村長)与地方议会议员分别由直接选举产生。行政首脑持有议案提出与执行权,议会则持有议案监督与议决权。因此地方行政首脑若想推行改革,势必要获得议会的支持,而确保议会支持的最佳手段就是使支持派议员在该议会中占据多数席位。

  为此,近年来通过举办政治塾招募人才,创设地方政党,并以该党的名义推荐候选人参加选举就成为地方改革派行政首脑的常用政治手法。名古屋市市长河村隆之主办“河村隆之政治塾”, 原大阪府知事桥下徹主办“维新政治塾”,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主办“希望政治塾”就是其中典型代表。

  以此类政治塾为基础的地方政党,其政策构想可以大致分为对中央与对地方两个层面,对中央主张地方自治、对地方主张统治机构的大力度改革,比如“减税日本”就力主减轻市民税以及将市长与市议员的报酬减半,“大阪维新会”以“大阪都构想”作为政策核心,主张废除大阪市,新设5个特别区以解消大阪府市的两重行政问题。而小池的“都民第一会”则主张对陈腐的东京都议会进行改革,废止议员的公用车,禁止议员使用公款吃喝等等。毫无疑问这些改革都是对既得权益的巨大挑战,有利于日本“为民服务”政治的真正实现。

  2011年,地方政党恍如飓风横扫日本政坛,由名古屋市长河村隆之率领的“减税日本”赢得选举成为名古屋议会第一党。由大阪府桥下徹率领的“大阪维新会”也分别在大阪府议会,大阪市议会,堺市议会选举中赢得多数议席成为第一党。后来“大阪维新会”甚至参加国会选举,也获得50个以上议席,一跃成为令人瞩目的第三极政治势力。今年小池也是在东京都议会中大获全胜,日本主要新闻都将之放在头版头条加以了报道。这些地方政党对政治的积极影响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第一,使日本地方政治问题得到国民的普遍关注。第二,通过地方改革带动国家政治改革。有利于打破中央政治的闭塞局面。第三,改变自民党,民主党(现在更名为民进党)两大政党主导政治的局面使政策议题多样化,部分被忽略的民意得到尊重。

  由于这些地方政党的人才来源就是政治塾,因此可以说政治塾在一定程度上成为日本政治革新的驱动力。但是无可否认、当下的政治塾是把双刃剑。由于它的工作重点不是放在培育政治人才,而是放在赢得议会选举上,所以其教育模式往往为“短平快,有的放矢”,政治塾实际上成为政治家的速成班。这就带来两大直接负面影响,第一,政治素养贫乏,靠吸引眼球博人气的艺人型议员诞生,“政治家劣化”现象引起社会关注(菅原琢,2017)。第二,虽然凭借地方首脑的高人气与民众对政治改革的期待,部分学员能够赢得选举,但是却未必能够长期保持议席,“短命议员”大量诞生。

  如前所述,近年的政治塾实际上是“政治家速成班”,因此许多出身于此类政治塾的新人议员实际上并不具备足够的政治素养与工作经验许多人上台不久即被曝出丑闻,“政治家劣化”现象受到社会关注。

  在日本,由于《公职选举法》的严格限制,靠吃吃喝喝,交朋友打“感情牌”拉拢选民几乎不可能。议员要想赢得连选连任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政绩。而这正是“速成新议员”的短板。事实上2011年以后,无论是在减税日本还是在大阪维新会都出现了许多仅任职一期的“短命议员”。由于议员不能长期保持议席,势必导致其政治主张无法贯彻始终 又由于议员的政治主张往往与其所属政党的政治主张具有高度一致性 这又使得该党(将政治塾作为选举手段的多为地方政党)的政治主张沦为空谈。

  日本政党的政治革新主张一旦沦为空谈,又加上“政治家劣化”现象的出现,使得日本民众对政治的不信感高涨。人们不再固定地支持某个政党,因此任何党派都难以在议会中取得超过半数的绝对优势,这就造成政策提案长期议而不决,政治改革因无法真正实行而陷入胶着状态。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减税日本”并未能够真正实现其减税政策,而“大阪维新会”的“大阪都构想”也在2015年被投票否决,桥下由此从政界引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目前流行的政治塾可谓是把双刃剑,既能为政治家的政治革新提供动力,也可能引发政治革新的局面功亏一簧。

  3政治塾的未来走向

  回顾日本政治塾的历史,可见它由最初单纯以政治人才培养为目的的学校渐渐发生演变。就现状而言,目前新兴的政治塾实质上多被当成选举工具,为政治家的政治手法服务。而桥下徹,小池百合子等地方改革派政治家的政治手法,通常被称为“大众迎合政治”( populism)。在此以前,前总理小泉纯一郎(2001~2006年)的政治也被认为是典型的“大众迎合政治”。近年“大众迎合政治”在欧洲许多国家也多有表现。由于篇幅所限,本论文对此不予详细论述。

  简单说来“大众迎合政治”通常以维护民众的利益权利为借口,利用民众的不安,操纵舆论,煽动民众与执政阶层或是精英阶层对抗,在对抗过程中,它力图将复杂的政治问题简单化,以非黑即白的二元论来引导民众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但在解决实际问题中其政治主张往往实效不大(Mazzoleni.Gianpietro,2003)。

  而在日本,无论是桥下还是小池,政治塾可以说是“大众迎合政治”的重要一环为政治家争取和巩固自己的支持势力发挥了极大作用。虽然如前所述,“政治家劣化”“短命议员”等现象也相伴而生。但是就提高议员政治素养这一点来说这并非不可解决的难题。以所属政党为母体,对新议员进行长期的系统教育是完全可能的事情。事实上自民党就有党内各派阀设立的各种学习组织来帮助新议员成长。

  “政治家劣化”“短命议员”问题的根本在于“大众迎合政治”。如上所述“大众迎合政治”的特征在于,第一,黑白分明,非正即恶的简单二元论。第二,操纵舆论迎合大众。为了迎合大众与舆论,政治家倾向于采用短期见效的治标疗法,因此他们更喜欢进行短期突击式改革,而对于中长期的构想却很少描绘蓝图。同时他们倾向于将政治问题简单地分为“正”“恶”两类,他们把自己归类于人民的正义代表,正在向当权的恶势力发出挑战。比如名古屋市市长河村隆之对于市长·议员工资减半,市民税减半,原大阪府知事桥下徹对于政府公务员的工资削减,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对于议员特权比如公务车废除,公费吃喝禁止等改革提案就是典型表现。

  但是众所周知,许多政治问题通常具有多面性,难以简单地判断善恶,比如经济发展与环境问题就是典型,因此合理的政治改革必须从长计议对多方面加以考虑,而简单的二分法以及追求短期成效的改革政策虽然在选举初期有利于获得选民支持,一旦开始执政就会出现顾此失彼的窘状,全部实现当初的改革承诺几乎成为泡影。以河村的“市民税减半”政策为例,虽然该政策看似能给市民带来福利,可是减税当然会造成政府财源减收,一旦政府财源减收势必无法维持以前给与市民的服务与福利,而这同样给民众带来“没有履行诺言”的印象。最终还是导致民众“对政治不信”,不再持续支持该党派和所属议员,同样引发“短命议员”大量产生,而这又转而导致政党的改革主张沦为空谈,再度陷入失信于民这个恶性循环。于是当然,该政党以及服务于该党的政治塾也就理所当然地失去存在的基础。

  另外也有学者指出,日本的地方统治“二元代表制”的目的在于让地方行政首脑与地方议会互为牵制,确保政策制定能在充分的民主讨论的基础上进行,一旦地方首脑掌控的政党在议会中占据多数席位,议会将对地方行政首脑惟命是听,在事实上失去监督机能。难免助长首脑专制统治,号称政治改革的政治塾转而成为独裁统治的帮凶。

  因此对于“政治塾”的未来走向并不能将之单独拿出来予以审视,而是应该放在当时的政治经济大环境下综合考虑。松下政经塾目前仍然存在,但并不应人注目。它充当的只是补习班的角色。名古屋市市长河村隆之主办的“河村隆之政治塾”,桥下撤(以下简称桥下)的“维新政治塾”以及小池的“希望塾”属于同一类型,但河村与桥下都未能从“大众迎合政治”的陷阱中走出来,他们主办的政治塾早已变得冷冷清清。

  小池的“希望塾”还未有定数,主要看小池能否从河村与桥下的失败中获得经验。破茧而出主动打破“大众迎合政治”的魔咒。但是在这过程中,其是否能安全避过舆论的颠覆,仍然令人心忧。总而言之日本政治塾对于政治的影响不容否定 但目前要准确预测其未来动向尚有难度,这个课题留待下一个阶段解决。(注释、参考文献略)

收藏 分享

声明:凡注明来源"钝角网"文章的,转载请注明出处、作者、原文链接。本网站作为互联网言论交流平台,所刊发文章并不代表本站立场。
参与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