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瞩目的法国大选即将于4月23日举行首轮选举。在第一轮投票中如无候选人获得超过半数的选票，则获选票最多的两名候选人进入第二轮投票，获选票最多者当选总统。

　　目前，经宪法委员会认定并公布的11名候选人已展开较之前更为激烈的角逐，一些候选人的民意支持率呈胶着状态。多种民调均显示，在11人中，极右翼国民阵线(FN)候选人玛丽娜·勒庞、中间派“前进党”(En marche)候选人艾玛纽埃尔·马克龙并驾齐驱，均以25%左右的民意支持率领跑，其后是右翼“共和人党”(LR)候选人弗朗索瓦·菲永(约18%)，左翼“社会党”(PS)贝努瓦·阿蒙和激进左翼“不屈的法兰西”(La France insoumise)让-吕克·梅朗雄。因此，分析人士广泛认为，小勒庞和马克龙极有可能赢得首轮选举，进入第二轮角逐，而将于5月7日举行的第二轮选举很可能以马克龙的胜出画上句号。

　　然而选举仍然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首先，菲永虽然目前深陷“空饷门”丑闻，民意支持不高，但其凭借丰富的政治经验和共和党深厚的群众基础，尤其是高踞榜首的荐举人支持(菲永获得3635个荐举签名，民调领先的小勒庞却只有627人，勉强超过宪法规定的500个)，在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挽回颓势，实现咸鱼翻身，这仍然存在微弱的可能性。阿蒙和梅朗雄也并未完全失去进入第二轮的机会。其次，在第二轮选举中，小勒庞也有一定机会维持在首轮选举中可能获得的优势，从而实现极右翼政党在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染指国家最高权力的企图。2015年和2016年法国曾连续遭遇较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加上一直困扰法国和欧洲的难民问题、英国脱欧、美国总统特朗普新政以及欧洲其他国家极右翼势力成长的影响，法国大选复制美国大选现象、产生又一匹“黑马”总统的可能性是切实存在的。

　　影响法国大选结果的另外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是选民的参与度。本届大选因左翼和右翼预选“黑马”频出，暗箱操作、攻讦和丑闻不断，比2012年大选更为吸引公众的关注，但同时也引起很多选民对选举政治更大的反感，投票意愿低落。3月28日《快报》委托Odoxa所做的一项特别民调显示，选战得到了83%的法国人关注(2012年大选关注度为73%)。但明确表示将去投票的法国人仅有74%(2012这一数字为80%)。另一项民调则显示，有意投空白票(vote blanc)的选民比例为40%(2012年仅为26%)，而且高达86%的选民支持将空白票作为有效票进行统计并公布数量。

　　公民对政治的参与度和选举投票率一直是困扰西方现代多党民主政治制度的一个难题。因为大批选民不参与投票，貌似通过十分民主的方式获得“大多数”选票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民意代表，其实往往代表的是全部公民中的少数，甚至极少数，造成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政府治国理政实际能力低下，社会问题频繁发生。法国政治家、国家权力机构和政治学专家很早就认识到这一问题，并对其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积极探索应对措施。在世界范围内，不填任何候选人的“空白票”(bulletin blanc)通常被视同为“无效票”(bulletin nul)，效力等同于弃权(abstention)。然而经议会讨论通过，法国迈出实质性的改革步伐，于2014年2月22日颁布选举法修正法，规定空白票(包括未放选票的空白票封)应被单独统计和发布，但对选举结果不构成影响。

　　之后一些人士继续致力于推动使“空白票”的法律效力获得完全承认。在“空白票公民协会”(CVB : Association Citoyens du Vote Blanc)主席斯蒂芬·吉约(Stéphane Guyot)看来，空白票是表示反对的第二种方式，表达了选民对所有候选人的不满，应获得完全承认;而政客们却利用媒体欺骗选民，故意混淆弃权和投空白票的区别，刻意避免使他们自己受到质疑。与吉约持相近主张的很多人士认为，承认空白票将能有效降低弃权的比例。根据《舆论报》引用的民调机构Ifop预测的数据，在2017年总统大选中，选民的弃权率将在30%以上，远远超过2012年大选的20%。

　　无论如何，在今年的大选中，法国自2014起部分承认空白票的实际效果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来。然而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法国和整个西方民主选举制度一些根本性弊端和不足，也将和我们上文提及的其他一些因素一起，在大的趋势和概率下，使选举徒增了更多的潜在变数。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即十多年来，伴随着西方政治军事势力范围的高度扩张和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在多次局部战争造成的大范围难民问题激化下，欧美之间的矛盾及其国家内部矛盾达到了一个新的尖锐程度，感到自身利益严重受损的中下层民众越来越多地站出来，撕下其身上被贴的“沉默的多数”的政治标签，表达了简单、明确甚至显得粗暴的诉求，在选举中直接把票投给了普遍鼓吹民粹主义和孤立主义的极右政党或其他政党中的激进右派。被舆论视为“黑马”的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法国“国民阵线”居高不下的民意支持等现象都是上述社会矛盾和民意的突出表现。这些不再沉默的声音，包括选民使用“空白票”或用脚“投票”(弃权)所表达出来的特殊声音，都值得我们关注。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

　　举世瞩目的法国大选即将于4月23日举行首轮选举。在第一轮投票中如无候选人获得超过半数的选票，则获选票最多的两名候选人进入第二轮投票，获选票最多者当选总统。

　　目前，经宪法委员会认定并公布的11名候选人已展开较之前更为激烈的角逐，一些候选人的民意支持率呈胶着状态。多种民调均显示，在11人中，极右翼国民阵线(FN)候选人玛丽娜·勒庞、中间派“前进党”(En marche)候选人艾玛纽埃尔·马克龙并驾齐驱，均以25%左右的民意支持率领跑，其后是右翼“共和人党”(LR)候选人弗朗索瓦·菲永(约18%)，左翼“社会党”(PS)贝努瓦·阿蒙和激进左翼“不屈的法兰西”(La France insoumise)让-吕克·梅朗雄。因此，分析人士广泛认为，小勒庞和马克龙极有可能赢得首轮选举，进入第二轮角逐，而将于5月7日举行的第二轮选举很可能以马克龙的胜出画上句号。

　　然而选举仍然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首先，菲永虽然目前深陷“空饷门”丑闻，民意支持不高，但其凭借丰富的政治经验和共和党深厚的群众基础，尤其是高踞榜首的荐举人支持(菲永获得3635个荐举签名，民调领先的小勒庞却只有627人，勉强超过宪法规定的500个)，在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挽回颓势，实现咸鱼翻身，这仍然存在微弱的可能性。阿蒙和梅朗雄也并未完全失去进入第二轮的机会。其次，在第二轮选举中，小勒庞也有一定机会维持在首轮选举中可能获得的优势，从而实现极右翼政党在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染指国家最高权力的企图。2015年和2016年法国曾连续遭遇较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加上一直困扰法国和欧洲的难民问题、英国脱欧、美国总统特朗普新政以及欧洲其他国家极右翼势力成长的影响，法国大选复制美国大选现象、产生又一匹“黑马”总统的可能性是切实存在的。

　　影响法国大选结果的另外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是选民的参与度。本届大选因左翼和右翼预选“黑马”频出，暗箱操作、攻讦和丑闻不断，比2012年大选更为吸引公众的关注，但同时也引起很多选民对选举政治更大的反感，投票意愿低落。3月28日《快报》委托Odoxa所做的一项特别民调显示，选战得到了83%的法国人关注(2012年大选关注度为73%)。但明确表示将去投票的法国人仅有74%(2012这一数字为80%)。另一项民调则显示，有意投空白票(vote blanc)的选民比例为40%(2012年仅为26%)，而且高达86%的选民支持将空白票作为有效票进行统计并公布数量。

　　公民对政治的参与度和选举投票率一直是困扰西方现代多党民主政治制度的一个难题。因为大批选民不参与投票，貌似通过十分民主的方式获得“大多数”选票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民意代表，其实往往代表的是全部公民中的少数，甚至极少数，造成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政府治国理政实际能力低下，社会问题频繁发生。法国政治家、国家权力机构和政治学专家很早就认识到这一问题，并对其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积极探索应对措施。在世界范围内，不填任何候选人的“空白票”(bulletin blanc)通常被视同为“无效票”(bulletin nul)，效力等同于弃权(abstention)。然而经议会讨论通过，法国迈出实质性的改革步伐，于2014年2月22日颁布选举法修正法，规定空白票(包括未放选票的空白票封)应被单独统计和发布，但对选举结果不构成影响。

　　之后一些人士继续致力于推动使“空白票”的法律效力获得完全承认。在“空白票公民协会”(CVB : Association Citoyens du Vote Blanc)主席斯蒂芬·吉约(Stéphane Guyot)看来，空白票是表示反对的第二种方式，表达了选民对所有候选人的不满，应获得完全承认;而政客们却利用媒体欺骗选民，故意混淆弃权和投空白票的区别，刻意避免使他们自己受到质疑。与吉约持相近主张的很多人士认为，承认空白票将能有效降低弃权的比例。根据《舆论报》引用的民调机构Ifop预测的数据，在2017年总统大选中，选民的弃权率将在30%以上，远远超过2012年大选的20%。

　　无论如何，在今年的大选中，法国自2014起部分承认空白票的实际效果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来。然而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法国和整个西方民主选举制度一些根本性弊端和不足，也将和我们上文提及的其他一些因素一起，在大的趋势和概率下，使选举徒增了更多的潜在变数。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即十多年来，伴随着西方政治军事势力范围的高度扩张和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在多次局部战争造成的大范围难民问题激化下，欧美之间的矛盾及其国家内部矛盾达到了一个新的尖锐程度，感到自身利益严重受损的中下层民众越来越多地站出来，撕下其身上被贴的“沉默的多数”的政治标签，表达了简单、明确甚至显得粗暴的诉求，在选举中直接把票投给了普遍鼓吹民粹主义和孤立主义的极右政党或其他政党中的激进右派。被舆论视为“黑马”的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法国“国民阵线”居高不下的民意支持等现象都是上述社会矛盾和民意的突出表现。这些不再沉默的声音，包括选民使用“空白票”或用脚“投票”(弃权)所表达出来的特殊声音，都值得我们关注。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