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在西班牙马德里召开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简称北约)峰会通过新版战略概念，指俄罗斯是北约联盟“最显著且直接的威胁”，并首度在战略概念中列入中国，指中国构成“系统性挑战”。北约此举堪称划时代，也可能让不少印太国家和民众感到错愕：北约作为欧洲的军事联盟组织，怎么也开始关注起中国了?

　　关于北约，笔者以为现可分成“旧北约”和“新北约”两大阶段加以定义叙述。“旧北约”由美国、英国和法国发起创建于1949年4月，核心功能是为了应对与苏联集团的冷战。为此，苏联集团也于1955年建立华沙条约组织(简称华约)来抗衡。有意思的是，尽管上述两大军事集团不断紧张对峙甚至也有发生局部摩擦，但始终没有爆发过直接的规模性热战，直到1991年冷战结束。

　　反而是在1991年至2021年的后冷战时期，北约发动了两次规模性军事行动。一次是1990年代介入干预南斯拉夫内战，以及2011年由联合国授权介入干预利比亚内战，两次行动都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对于俄罗斯2008年入侵格鲁吉亚和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半岛，北约并没有做出军事反应和反制动作。在2012年至2021的10年间，借用法国总统马克龙的话，北约似乎进入了“脑死状态”。

　　今年2月俄罗斯大举进犯乌克兰，猛然唤醒了沉睡的北约。北约现有30个成员国都纷纷加入援助乌克兰的行列，全力抵抗挫败俄罗斯的进攻。普京发起侵乌战争的一大借口，就是号称为防止所谓“北约东扩”，现在他“心想事成”，北方邻国瑞典和芬兰为抵御威胁，也要求加入北约，有关申请已被接受，北约东扩正成为现实。

　　乌克兰尽管并非北约正式成员，但目前除了还没有北约部队直接出动外，其他一切手段都没有太多限制;北约全力支持对俄作战，乌克兰等于是一个“准北约成员”。普京在乌克兰的不义之战与历史上所有前车之鉴一样，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如此，普京的愚蠢野蛮，还连带加大了中国在印太地区所面临的战略压力，推动北约的超级东扩，即不仅局限在欧洲地缘意义上的东扩，还开启了向全球地缘意义上的东扩，剑指传统的远东和太平洋地区。北约此轮峰会邀请到亚太地区四个国家：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领导人赴会。在去年公布的2030改革方案中，这四国已被列为北约在亚太地区的四大伙伴。由此，一个全球版的“新北约”呼之欲出。

　　民主国家安全合作模式

　　普京侵略乌克兰无疑引发美国、印太和欧洲许多国家对亚洲安全局势，尤其是台海问题的严重忧虑和关切。尽管中国官方极力试图撇清俄乌战争与台海危机两者间的干系，但台海局势的持续紧张，中国与俄罗斯“上不封顶”的合作关系，以及内部民粹主义思潮的泛滥，都无法减轻国际社会的顾虑，“新北约”超级东扩的势头将难以逆转。

　　北约国家对印太地区的军事介入，从近年起就有逐步强化的趋势，英、法、德、加等国的军舰，都有到南中国海及台湾海峡巡航，参加区域与美国、日本、印度等国的海上联合军演。普京在乌克兰开战，彻底粉碎了西方国家前些年“以经贸交往与非民主国家共处”的战略设想和布局。只有胡萝卜而没有大棒，就会令局面失控，于是“新北约”现在重新抡起大棒。

　　在北约的合作条款中，最醒目和著名的就是第五条规定：“各缔约国同意对于欧洲或北美之一个或数个缔约国之武装攻击，应视为对缔约国全体之攻击。”为此，北约所有成员国将行使联合自卫权，包括军事武力手段，以恢复和维持区域安全。此条款也被形象地称为“群殴条款”，即一个成员若遭外敌侵犯，所有成员当一齐出手相助。

　　北约认为“第五条”是民主国家的安全合作模式与特色，非民主国家就很难做到。譬如苏联集团当年的华约，早已随苏联解体而灰飞烟灭，不可持续。依照普鲁士名将及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经典《战争论》“战争是政治的继续”之原理，无论何种安全合作框架与军事集团，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所捍卫的国家治理方式和社会价值观是什么，即治理方式和价值观首先必须要有吸引力和召唤力，安全和防务机制才能真正强大，才能激发国家和人民为之拼搏战斗的决心和力量。

　　换个角度讲，仅凭巧舌如簧、宣传话术甚至物质利益，尚无法有效凝聚国家间的团结与合作意志。譬如俄罗斯目前在乌克兰战争中，兵力捉襟见肘，特别希望有“兄弟国家”如白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出兵相助，却都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抵制拒绝。上个月普京曾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发表讲话，慷慨激昂地宣称“美国西方主导的单极世界已经结束，世界多极化开始了”。但这种空洞叫嚣和宣传几乎没有作用。常识告诉人们，世界欢迎新思维和新模式，但不能是穿新鞋走老路，不能嘴里说的新，实际上是沙皇和苏联帝国专制侵略的老一套。这样的所谓多极，实际掩盖着单极野心和蛮横，缺乏吸引力感召力，绝不会为现代世界所容纳、接受和效仿。

　　文明领先地位当之无愧

　　普京的演说还偷换了一个概念，即把西方文明目前的世界领先发展地位，说成是“单极世界”。实际上西方文明的领先地位是自然形成的，不是靠举手机器强迫表决出来的。这是产生孕育了亚当斯密、牛顿、爱因斯坦、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革命、民主自由法治的伟大文明。诚然，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缺憾不足，但相对而言，西方文明领先世界，乃是当之无愧。

　　要判断一个文明和社会是自由多元还是专制单元，有一个挺简单易核实的标准，即这个社会对批评甚至反对的接受度和容忍度。像普京这种一边嘴里喊着多元多极，一边对政治异议人士下毒关押，对不同舆论发声三缄其口，在国家战略和重大决策上独断专行，如此在俄罗斯以强权维持着自己的单极统治，只能表明其实质的愚蛮和虚伪，只会断送俄罗斯国家民族的希望和前途。

　　而今“新北约”东扩的势头直指印太地区，本质就是不同社会价值观与治理方式之间的碰撞对决，也就是俄罗斯式所谓“多极”不得人心，国际社会和区域国家都不可接受俄式“多极”也在印太地区上演。有人说“新北约”的超级东扩是冲着中国来的，其实大可不必对号入座。关键要看中国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确实开拓出有魅力有实力的新文明新境界，让自己也能在世界先进文明舞台上一领风骚。

　　作者是在美国的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专家

　　6月底在西班牙马德里召开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简称北约)峰会通过新版战略概念，指俄罗斯是北约联盟“最显著且直接的威胁”，并首度在战略概念中列入中国，指中国构成“系统性挑战”。北约此举堪称划时代，也可能让不少印太国家和民众感到错愕：北约作为欧洲的军事联盟组织，怎么也开始关注起中国了?

　　关于北约，笔者以为现可分成“旧北约”和“新北约”两大阶段加以定义叙述。“旧北约”由美国、英国和法国发起创建于1949年4月，核心功能是为了应对与苏联集团的冷战。为此，苏联集团也于1955年建立华沙条约组织(简称华约)来抗衡。有意思的是，尽管上述两大军事集团不断紧张对峙甚至也有发生局部摩擦，但始终没有爆发过直接的规模性热战，直到1991年冷战结束。

　　反而是在1991年至2021年的后冷战时期，北约发动了两次规模性军事行动。一次是1990年代介入干预南斯拉夫内战，以及2011年由联合国授权介入干预利比亚内战，两次行动都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对于俄罗斯2008年入侵格鲁吉亚和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半岛，北约并没有做出军事反应和反制动作。在2012年至2021的10年间，借用法国总统马克龙的话，北约似乎进入了“脑死状态”。

　　今年2月俄罗斯大举进犯乌克兰，猛然唤醒了沉睡的北约。北约现有30个成员国都纷纷加入援助乌克兰的行列，全力抵抗挫败俄罗斯的进攻。普京发起侵乌战争的一大借口，就是号称为防止所谓“北约东扩”，现在他“心想事成”，北方邻国瑞典和芬兰为抵御威胁，也要求加入北约，有关申请已被接受，北约东扩正成为现实。

　　乌克兰尽管并非北约正式成员，但目前除了还没有北约部队直接出动外，其他一切手段都没有太多限制;北约全力支持对俄作战，乌克兰等于是一个“准北约成员”。普京在乌克兰的不义之战与历史上所有前车之鉴一样，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如此，普京的愚蠢野蛮，还连带加大了中国在印太地区所面临的战略压力，推动北约的超级东扩，即不仅局限在欧洲地缘意义上的东扩，还开启了向全球地缘意义上的东扩，剑指传统的远东和太平洋地区。北约此轮峰会邀请到亚太地区四个国家：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领导人赴会。在去年公布的2030改革方案中，这四国已被列为北约在亚太地区的四大伙伴。由此，一个全球版的“新北约”呼之欲出。

　　民主国家安全合作模式

　　普京侵略乌克兰无疑引发美国、印太和欧洲许多国家对亚洲安全局势，尤其是台海问题的严重忧虑和关切。尽管中国官方极力试图撇清俄乌战争与台海危机两者间的干系，但台海局势的持续紧张，中国与俄罗斯“上不封顶”的合作关系，以及内部民粹主义思潮的泛滥，都无法减轻国际社会的顾虑，“新北约”超级东扩的势头将难以逆转。

　　北约国家对印太地区的军事介入，从近年起就有逐步强化的趋势，英、法、德、加等国的军舰，都有到南中国海及台湾海峡巡航，参加区域与美国、日本、印度等国的海上联合军演。普京在乌克兰开战，彻底粉碎了西方国家前些年“以经贸交往与非民主国家共处”的战略设想和布局。只有胡萝卜而没有大棒，就会令局面失控，于是“新北约”现在重新抡起大棒。

　　在北约的合作条款中，最醒目和著名的就是第五条规定：“各缔约国同意对于欧洲或北美之一个或数个缔约国之武装攻击，应视为对缔约国全体之攻击。”为此，北约所有成员国将行使联合自卫权，包括军事武力手段，以恢复和维持区域安全。此条款也被形象地称为“群殴条款”，即一个成员若遭外敌侵犯，所有成员当一齐出手相助。

　　北约认为“第五条”是民主国家的安全合作模式与特色，非民主国家就很难做到。譬如苏联集团当年的华约，早已随苏联解体而灰飞烟灭，不可持续。依照普鲁士名将及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经典《战争论》“战争是政治的继续”之原理，无论何种安全合作框架与军事集团，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所捍卫的国家治理方式和社会价值观是什么，即治理方式和价值观首先必须要有吸引力和召唤力，安全和防务机制才能真正强大，才能激发国家和人民为之拼搏战斗的决心和力量。

　　换个角度讲，仅凭巧舌如簧、宣传话术甚至物质利益，尚无法有效凝聚国家间的团结与合作意志。譬如俄罗斯目前在乌克兰战争中，兵力捉襟见肘，特别希望有“兄弟国家”如白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出兵相助，却都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抵制拒绝。上个月普京曾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发表讲话，慷慨激昂地宣称“美国西方主导的单极世界已经结束，世界多极化开始了”。但这种空洞叫嚣和宣传几乎没有作用。常识告诉人们，世界欢迎新思维和新模式，但不能是穿新鞋走老路，不能嘴里说的新，实际上是沙皇和苏联帝国专制侵略的老一套。这样的所谓多极，实际掩盖着单极野心和蛮横，缺乏吸引力感召力，绝不会为现代世界所容纳、接受和效仿。

　　文明领先地位当之无愧

　　普京的演说还偷换了一个概念，即把西方文明目前的世界领先发展地位，说成是“单极世界”。实际上西方文明的领先地位是自然形成的，不是靠举手机器强迫表决出来的。这是产生孕育了亚当斯密、牛顿、爱因斯坦、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革命、民主自由法治的伟大文明。诚然，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缺憾不足，但相对而言，西方文明领先世界，乃是当之无愧。

　　要判断一个文明和社会是自由多元还是专制单元，有一个挺简单易核实的标准，即这个社会对批评甚至反对的接受度和容忍度。像普京这种一边嘴里喊着多元多极，一边对政治异议人士下毒关押，对不同舆论发声三缄其口，在国家战略和重大决策上独断专行，如此在俄罗斯以强权维持着自己的单极统治，只能表明其实质的愚蛮和虚伪，只会断送俄罗斯国家民族的希望和前途。

　　而今“新北约”东扩的势头直指印太地区，本质就是不同社会价值观与治理方式之间的碰撞对决，也就是俄罗斯式所谓“多极”不得人心，国际社会和区域国家都不可接受俄式“多极”也在印太地区上演。有人说“新北约”的超级东扩是冲着中国来的，其实大可不必对号入座。关键要看中国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确实开拓出有魅力有实力的新文明新境界，让自己也能在世界先进文明舞台上一领风骚。

　　作者是在美国的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专家